俞書禮這才去注意腳下,發現自己踏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左腳左手,右腳右手……像是最新安裝上去的四肢一般,每個關節都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緊張?」魏延勾唇,笑了笑:「不用緊張,也不是第一回了。」
俞書禮瞪他:「都怪你找我說話!」
他的腳步更亂了。
禮官臉都黑了:「鎮國公,陛下還遠遠看著……煩請鎮國公注意儀態……」
俞書禮聞言,腳下更是凌亂了。他努力掰扯回自己的四肢,惱怒地扯了一下紅綢:「走不來!這親成不了了!」
魏延一笑:「是在對我撒嬌?」
「撒不撒嬌,你不是都得管?!你自己當時答應我的,說不給我立規矩。」俞書禮朝禮官呲了呲牙,「我就見不得有些人,拿著雞毛當令箭。禮部尚書都自身難保了,有些人還仗勢欺人,為虎作倀呢!」
「你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成語?」魏延失笑:「這位禮官是自己人,你罵錯人了。」
俞書禮心虛地側過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禮官被他罵的都抬不起頭了。
他連聲道歉:「抱歉呀,誤傷。」
「不敢不敢。」那禮官板著的臉上出現一絲無措和慌亂,求助般看向魏延。
但要他再開口訓人,終究是不敢了。
「罷了。」魏延朝邊上禮官點了點頭:「你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陛下那邊自是有我。」
那禮官這才抹了抹滿頭的汗,苦著臉應了。
這位鎮國公,真是一如傳聞,難伺候的很。
倒是辛苦丞相大人了,一言一行都能將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兩人終於走至正殿,俞書禮在魏延的低聲指揮下,走的雖然不算像模像樣,但也勉強能看了。
皇帝坐於側邊正中坐鎮。
今日似乎是為了表達他們皇室對這樁婚事的重視和支持,不僅是皇帝,連朝中大臣和兩個皇子也一同來了。
二皇子一臉的興奮和喜悅,若是沒有皇家禮儀攔著,俞書禮覺得他可能要衝上來朝魏延要個簽名什麼的……
至於「三皇子」……
俞書禮對上完顏浚的視線,只覺得他這般平靜的打量,讓人無端覺得陰森森的。
滲人的很。
倒是沒有見到前太子。
不過無所謂,俞書禮心想,許是被廢之後再次被禁足,黨派又被抄了個底朝天,再無翻天之力了,他心裡頭覺得丟臉加膈應,便不想出現了。
「季安,仙卿。」皇帝看過來,目光有些混沌,開口也有些僵硬:「願你們『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魏延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拉著俞書禮緩緩行禮:「多謝陛下。」
皇帝點點頭,閉了閉眼,慢吞吞道:「去吧。」
俞書禮輕輕扯了扯魏延的衣衫:「老皇帝今日怎麼了?瞧著有些不對勁……」
「點了些香引,於身體無礙的。」
俞書禮睜大了眼睛:「哇,你這是大手筆啊。連皇帝都敢動手啦?好大的膽子!」
俞書禮不難猜出,魏延是怕皇帝清醒著過來,看透二人在這場賜婚里俱是真情之後,會對他們不利,才動用了香引。為了防止皇帝在婚宴上鬧出些事情來,憑空生出些變故,不如就讓他瞌睡著,昏昏沉沉地熬過婚宴算了。
「何止動手?」魏延側眸一笑,低聲湊在他耳邊:「我還敢造反呢。我造反成功了,你就是皇后了,這樣不好嗎?」
臭狐狸!故意拿先前的事情撩撥他。
俞書禮趕緊捏了一把他的手,提醒道:「你快別嘚瑟了!有人看著呢!快別說這些話!」
「好了,你們二人快去拜堂吧,別耽誤了吉時。」等二人在高堂都站定之後,皇帝滯澀的聲音才慢吞吞在身後響起,抬眼一望,眼皮都要耷拉到下巴上去了。
俞書禮低笑了一會兒,和魏延裝模作樣應了聲。
魏延拉住俞書禮的手,低聲委屈道:「我動手,還不是擔心鎮國公嫁不成?你便是不給我獎勵,也不至於批評我。」
「我哪裡就批評了?」俞書禮聲音大了些,「魏延你怎麼這么小心眼啊?這婚成不了一點了,和離吧!」
禮官一張臉擰巴到了一處,只能別開,裝作眼不見為淨。
魏延一把捂住俞書禮的嘴:「乖,該拜堂了。」
坐在四周觀禮的人口觀鼻鼻觀心,默契地摸了摸鼻子,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