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什利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咧起嘴角笑著,「那......出發!」
就這樣,兩人在江陵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轉水路繼續出發。
秦什半躺在船艙里,悠哉游哉地哼著小曲兒,似乎就連老天都在幫他們,船舟順流而行,一日內幾乎沒廢什麼力便走了近三百里。
日落時分,夕陽如熔金般傾瀉下來,水面波光粼粼,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輝。
天邊的雲霞被染成了橘紅色,一行白鷺悠然翱翔於天際,時而低飛掠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時而高飛入雲與落霞交織。
沿岸飄來幾片花瓣落在秦什的肩頭,他瞥了一眼,隨手拈起花瓣丟入水中。
片刻後,又飛來幾片愈加嫣紅的花瓣,在空中搖曳了幾轉,最後緩緩落在他的頸側。
泛著微微酥癢的涼意襲來,秦什抬頭看了一下四周,眉宇間掠過一抹疑惑,沿岸綠樹成蔭,這些花瓣也不知從哪飄過來的。
他將花瓣輕輕放入水中,任其隨波逐流而下。
只不過,在秦什轉頭的一瞬間,那幾片花瓣迅速沉入水中,隨後又悄悄潛回到船艙底下。
夜裡。
秦什睡得正熟,一片沾著水滴的花瓣緩緩落在他的發梢。
「小郎君,小郎君……」
一陣飄渺空靈的聲音自耳邊傳來,秦什只覺吵鬧得緊,蹙眉道:「大晚上不睡覺,你要修仙啊......」
聞言,謝淺微微一怔,他正盤腿坐在船頭之上沉思著,聽到秦什的聲音不禁回頭看去,但秦什已經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小郎君,你睜開眼睛瞧瞧奴家呢,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啊......」聲音欲泣欲訴,讓人不由地心生憐惜。
秦什一個字都沒聽清,只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小郎君,那你快看看奴家美不美?」聲音愈發嬌柔惑人。
「嗯......」
「小郎君,你既說奴家生得美,卻又為何不願睜開眼睛看看呢?」聲音半嗔半怨道。
「嗯。」
......
......
周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秦什發梢上的花瓣倏地一下變得暗紅,緊接著,一股詭譎的妖氣悄然蔓延,張牙舞爪般就要侵入秦什的身體。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拈起了那片花瓣。
「妖物。」謝淺放輕了聲音,並不想打擾秦什的清夢。
「你捏痛奴家了......」隨著一聲略帶幽怨的嬌嗔,一個身影緩緩凝聚現了出來,身姿婀娜,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花香。
謝淺道:「離開這裡。」
「相逢即是緣分,小郎君何不藉此良辰美景,與奴家春宵一度......」說著,花妖輕輕斜睨了一眼沉睡中的秦什,語氣略微嫌隙,「那小郎君可真是不解風情。」
妖族之中,確有吸食凡人的精氣,或是剜出臟腑生吞入肚,但花妖生性不喜歡讓血淋淋濺自己一身。
謝淺緩緩上前了一步,此舉讓花妖誤以為魚兒已入網中,她朱唇輕啟,身體宛如無骨般依偎向他。
然而,謝淺的眼神倏然一凜,他猛地扼住了花妖纖細的脖頸,冷聲道:「若想活命,就滾。」
花妖怒了,這兩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它身形驟散,化作漫天花瓣落下,與此同時,一股幾欲窒息的濃香瀰漫開來。
沉睡中的秦什悠悠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滿艙鋪陳的粉白花瓣,猶如夢境一般。
周遭的花香濃得化不開,秦什只覺頭腦一陣暈眩,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謝淺的身影在視線中重影,慢慢變成了兩個、三個......
下一刻,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謝淺半跪在地,他輕喘著呼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之中,以此來保持著清醒。
望著昏睡中的秦什,他雙眸驀地變暗,手掌中不知不覺地凝起一縷魔氣,在眾多花瓣間穿梭,最終鎖定了花妖那隱匿其間的真身。
隨著一聲尖銳而悽厲的叫喊,魔氣如同鋒利的刃將嫣紅的花瓣瞬間撕成碎片。
花妖幻化出人體,嘴角流淌出詭異的綠色血液,它不敢置信地看向謝淺,「你是魔族......」
魔族?
謝淺眸中掠過一抹暗色,似乎是牴觸這兩個字,他緩緩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