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成王敗寇,這些是你必須要走的, 什麼一報還一報,誰又能說得清?」
陸煜行認真擦拭了自己臉上的血,又小聲問了一遍,「……覺得我暴虐嗎?」
陸煜行現在又高又壯, 垂眸而下的時候眉峰打下氤氳的影子,像是一條惶惶不安的大型犬,正在等待主人落下的懲罰。
白御卿看著他重複問著的模樣, 突然笑了,因為他發現自己醒後陸煜行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
「……若你不殺無辜之人,便不是暴虐。」
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下顎, 指尖划過男人的喉結,感受著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似是安撫著一條狗。
他知道陸煜行的鎖鏈在自己手上。
就在白御卿這雙蒼白修長的手上。
明明這雙手修長、清瘦、骨節分明,就連繭子也沒有。
嬌生慣養,執玉執筆。
似是世上最不該染血的手,握住了這世上最殘忍的殺器,只有死死握住,才能讓他安分下來。
白御卿嘛……
只能活得久點,再久點。
讓鎖鏈一直拉在自己手中。
桀驁不馴,凶戾狠毒。
此人的本性難移,靈魂里都是暴戾與野性。
這世上只有白御卿一人能扯住他的步伐,而他也會一直拉著他的鎖鏈,牢牢握緊在手心。
意識到這個想法時——
白御卿無奈輕笑,又不知該嘆如何。
嘆自己就這麼被惡鬼困住一生,還是被野狗糾纏一輩子當他的主人?
生生世世,無法逃離。
他只是突然勾起唇角的笑意,白衣青年宛若玉雕刻的一般,冷白俊美的臉上泛著輕佻又柔軟的暖。
他抬腳走到外面,似是心情愉悅。
「卿……」
陸煜行看著他抬腳一步,面無表情,略微歪了一下頭,然後看青年回眸對他笑。
「滾過來。」
陸煜行呼吸一沉,瞳孔顫抖。
玉狐仙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與玉石交織的薄冷,此時桃花眸尾帶著笑意,柔軟之餘又透著一股命令的高高在上。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胸腔的顫抖,小心跟了上去,溫馴又謙卑低下頭。
又見神色雲淡風輕的玉狐仙說出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話。
他修長冷白如玉的指尖摩挲著陸煜行的脖頸,似是在思索,低聲呢喃,「你給我的彩禮里,有極北玄鐵,打個狗鏈如何?」
又略微扯起唇角,湊近陸煜行漆黑的雙眸,嗓音惡劣拉長,「上朝也帶著,下朝也帶著,讓他們看看,堂堂聖上是——」
「是卿卿的狗。」
他打斷他,顫抖著喘息低聲道。
「……不聽話。」
白御卿嘖了一聲,他伸出指尖,扯了扯陸煜行的唇角,那張俊朗倨傲的臉被他扯出略微滑稽的表情,「誰讓你打斷我?」
「我錯了。」
陸煜行被扯著臉,含糊不清,又果斷認錯,「可以扇我一巴掌。」
【滾吧,這小子又想爽了。】
【就這樣被白子哥調成狗,水靈靈討好獻殷勤。】
【詭計多端的麥當勞。】
【想讓白子哥調我,我比吃new哥還會汪汪。】
【樓上也滾吧。】
白御卿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拍了拍他的側臉,「可以考慮。」
這樣的動作本該極具侮辱性。
他被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拍打側臉的時候,他眉眼帶著一股近乎融了月色的憐憫和輕佻興味。
宛若吸食人精氣的狐狸,在試探這個人值不值得他玩弄一般。
「……重一點,會喜歡嗎?」
他略微加大了力度,掌心輕輕拍打出挑逗的聲音,嗓音也低啞溫和。
每個字都宛若黏膩在舌尖。
那是一股帶著神性的,輕笑著的低啞親昵語氣,輕笑中卻帶著一種若即若離、雲淡風輕的掌控感。
疏離、高高在上、又極致的掌控感。
他波光粼粼又氤氳著一潭靜月的桃花眸注視著陸煜行因為這一剎那極致的心悸而怔然的雙眸,指尖摩挲過他微紅的側臉。
沉水香的香氣溫柔而又帶著侵略性地侵蝕著陸煜行的每一寸呼吸。
陸煜行的瞳孔略微渙散,恍然發覺自己像只迷途的羔羊,沉溺溺死在他的氣息里。
他近乎顫慄著享受著這種極致又侵略溫和的掌控感,虔誠臣服般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頸。
而白御卿卻只是唇角勾起笑意,近乎悲憫看著他此時僅僅因為一個親昵的觸摸而顫慄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