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繼續點頭,不過他整個人縮成一團,好似個鵪鶉。
問罷,楊恭低頭看看自己的大紅衣袍,側頭看看正陽宮內紅綢遍布,確認今日之事沒錯。
可,這沒錯,那沒錯,為何正殿就歇了燭火了呢!
他雖從未想過今夜洞房花燭要有個什麼,這,如此這般,被人關在門外,被人絕了退路,他堂堂天子,臉面何存。
這二丫頭,當真,委實,很是無法無天。
念及此,楊恭氣不過,想要入內斥責崔冬梅兩句。還未邁出步子,就見守夜的小丫鬟,快步過來。
「奴婢香香,給陛下請安。」
見她面生,楊恭料到這是崔冬梅的丫頭,當即板著臉問道:「你們姑娘呢?」
他未說皇后,說的是姑娘,香香膽戰心寒,顫顫巍巍回話,「回陛下,娘娘起得早,今兒個睏倦,久候陛下不至,先且睡下了。」
這倒是還埋怨上他了,楊恭鼻子哼氣,「睡下?她倒是有這個膽子!」
香香哆哆嗦嗦,「奴婢,奴婢這就請娘娘起身。」說著就飛奔回內殿。
不及她入到殿門,楊恭制止,「不必,她要睡,且是讓她睡著。明兒一早去給太后請安,得等我來了才行。」
香香猛地點頭。
楊恭頭疼,好似真的養了個姑娘。
身為夫婿,卻操著老父親的心。
艱難,忒艱難。
……
皇帝成親,休假三日。
翌日一早,天還未大亮,楊恭早早起身。他真怕崔冬梅那丫頭,自行去給太后請安。昨夜他的轉身離開,已鬧得闔宮皆知,他可不想,今晨一早再聽見什麼閒話。
這二丫頭才來一天,已經有了三五個閒話。
說她甚得蕭夫人真傳,容貌艷麗,能得皇后之位,定然與此有關。說她脾氣不好,闔宮小黃門小宮女可得小心。更有甚者,說道昨夜陛下負氣離開,崔冬梅酣然早睡。
楊恭是個喜愛清淨之人,冷不丁聽得這多閒話,很是不喜。
遂決定,今晨一定要趕在這丫頭前頭,一道去給太后請安,順帶好好問問她,家中父母教了些什麼。
收拾妥帖,一炷香功夫,楊恭來到正陽宮門口。
見正陽宮正殿大門緊閉,一群宮女、嬤嬤等人,彎腰等候。眾人一言不發,默默等候明間大門開啟。
楊恭腳步頓住,驚訝地來回看看,這,這不會是還未起身?
「去問問,為何這等時辰還未起身?」楊恭令李申前去問話。
李申一個立政殿的都知,頭次出現在皇后宮中,還是這般問話,他腳步險些打結。
「敢問嬤嬤,娘娘可是起來了?」
正陽宮老嬤嬤,「還未。」
二人顫巍巍開始說話,顫巍巍不知該如何繼續。前有狼後有虎,小人膽戰心驚。
「沒出息的東西。敲門,就說朕來了,看她還能睡到何時。」楊恭突然出言打斷。
李申只能認命敲門。正陽宮雕花大門,壯觀舒朗,這多年來,還從未被人敲上門來。
敲門之間李申細聲道:「香香姑娘,脆脆姑娘,娘娘可是起了?」
厚重的大門似根本不能隔斷聲響,話未說完,便聽內間似有人走動。未幾,腳步聲到房門口,雕花大門猛地從內開啟。
忽然之間,香香一臉驚愕害怕,現於眾人眼中。她環顧老嬤嬤和宮婢,待瞧見李申,雙眼瞪大,繼而徐徐朝李申身後看去,終於得見楊恭。
登時沒了腦子一般,「陛下?」
仿若在確認,這人真是陛下,還來得這般早。
見狀,楊恭抬眼望天。萬里霞光即將散去,唯獨天際幾抹彤雲尚存。
已這般天色,她個崔二,還沒起身。
楊恭怒氣地一個箭步上來,顧不得眾人如何。及至他轉過明間隔斷,走到西廁間,崔冬梅就寢之地。
不知他瞧見個什麼,登時後退,險些踩了跟在身後的李申一腳。因著他突然前進、突然後退,忽而之間兵荒馬亂。
「娘子,快起來了!」
話音雖小,卻實實在落入楊恭耳中。這音是脆脆在催促崔冬梅起身。
原來,方才他的一個轉身,將內間小娘子瞧了個明白。短暫一眼,本不該看清,怪只怪他自己,沙場走馬,耳聰目明。
他想,耳聾眼瞎也不是不好。
內間小娘子,被脆脆半扶著,坐在臥榻之上。水紅中衣半敞,隱隱可見其內風光。髮絲凌亂,如瀑散落。細膩白嫩的肌膚,沾染絲絲墨發,映照水紅衣衫光亮。
不能多看。
耳畔不斷響起小丫鬟的催促,可腦中香艷場景,如何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