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尚在,你想要造反?」崔冬梅雙手胡亂摸索,再次找尋趁手工具。
「我是父皇的兒子,父皇僅有的兒子,」楊琮說話間,像是發瘋,也像是趁發瘋,確信什麼消息,「從今往後,我都是父皇唯一的兒子。」
他的眼神,明亮得太過駭人,崔冬梅一時之間,竟然忘卻反駁。
被楊琮看在眼中,像是確信自己的消息,登時更為猖狂,「你若識相,好好安排郭六娘子,不要出什麼岔子。順了我的心意,往後方才有你好過。不然,我有個不好,你也要陪我一道去死。」他嘴角含著勝利的笑容,徐徐走開。
留在原地的崔冬梅,著實氣不過,這廝是個什麼東西。不知從何處得來陛下不行的消息,跑過來耀武揚威,威脅自己。
她崔冬梅從勾搭陛下開始,就沒想過退路。
一瞬間,崔冬梅想起坊間潑婦吵架模樣,猛地脫下繡鞋,朝楊琮扔過去。
這人像是後背長眼睛一般,回頭一把接過繡鞋,握在手中,緊緊地抓著。如珍寶似的放在手中把玩,動作之間那看向崔冬梅的眼神,越發玩味。
崔冬梅冷汗津津,扶著春梅樹椏站定。
許久,仿若弦月透出光亮,又散了光亮,才見楊琮將繡鞋揣在衣袖中,翩然而去。
夜風更盛,金吾衛有條不紊換班,皎月閣前一切煙消雲散,毫無蹤影。
微弱的樹影沙沙,小娘子全身癱軟,背靠春梅,拉著香香的手,顧不得手心的汗,啞聲道:「你哪裡去了!」
「奴婢……」香香也是嚇得腿軟,「奴婢被他們扣在皎月閣後……是奴婢無能……」
在小丫頭子隱隱哭泣中,崔冬梅吩咐,「明兒一早,開了城門,即刻給刀四送信,再有,讓龍翼衛首領來見我,就說……就說除夕在即,我要去封丘門看花燈,提前關防……」
崔冬梅手上的府兵,一個是刀四,一個是獨屬於皇后的龍翼衛。
順暢的日子,才一年不到,就要亂起來了。
香香泣道:「陛下,和陛下說說……」
「說,說什麼說,此前太子混帳,和劉三娘同流合污,你聽陛下是如何說的,那都是太子妃帶壞了太子,他的兒子,在他眼中,再好不過……先不讓陛下知曉。錯了一星半點,你我主僕幾人,就要見閻王去了。」
他們楊家人,最是殺人不眨眼。
……
半夜楊琮回到東宮,命人將睡夢中的太子妃叫醒,神色堅定說道:「陛下是真不行了,三娘,崔二那個蠢貨,不用再去管她,生不出事情來。」
劉三娘努力醒過來,「殿下如何知道的?」
楊琮像是想要得到嘉獎,「我問了崔二……」
不等他說完,劉三娘用來醒神的茶湯,一股腦潑到衣襟,「你說什麼?你瘋了不是?」
這等事情,去問崔二,先不說如何問得出口,即便是問了,崔二那個夯貨,能告訴人!
明白劉三娘未竟之言,楊琮徑直說道:「早就告訴過你,崔二是個蠢貨,心中藏不住事。不過是側面問了問,還沒如何呢,一徑全都交代了。蕭夫人尋名醫,和咱們此前猜想的,一點不差。
她成為皇后,不過是氣咱們從前負了她,而今她已和東宮交惡,又趕上父皇有這等病症,她的未來,全在咱們手上,想要她如何,她便要如何。我今夜不過提點她一番罷了。如若不然,她那個蠢貨,不定什麼時候才會想明白呢。屆時,若是這蠢貨再出什麼岔子,還得咱們去收拾……」
說來說去,他的話中全是崔二。
崔二的從前,崔二的現在,崔二的以後……
聽得劉三娘很是疑惑,這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亦或是,楊琮這廝到底發了什麼瘋。一面罵崔二是個蠢貨,一面又細細緻致說著崔二種種。
劉三娘一面拭去衣襟的茶湯,一面盯著楊琮看,看看之後,又悄無聲息向丫鬟使眼色,命人去打聽。
天下之大,還未見過這等離譜的事兒。
待他好一番話完畢,劉三娘裝若尋常問道:「這話,是崔二明明白白告訴你的?」
楊琮哪裡不知她這話是看不起自己的腦子,登時心有不悅,耐著性子說:「崔二是個蠢貨不假,可也不至於蠢成這副模樣。我不過是問了問,說了說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從今往後唯一的兒子罷了,她嚇得一個字沒說。依崔二的性子,父皇若是個好的,當即就得吵吵起來,她一句話沒說,這鐵定就是事實。」
見他這般了解崔二,劉三娘心中泛起一絲絲怪異,「若是崔二嚇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