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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眼前美景,一向以半個武將自居的楊恭,突然想到這話。大被同眠,不欲使旁人得見。

情不自禁之下,他緩緩朝小娘子靠近,屏氣凝神,生怕吵醒了她。順著那日的路子,在她額間親吻。此間美人,獨一無二,怎能不使人心亂。

心亂了,氣息也亂了。

沙場悍匪,竟在一睡夢中的小娘子跟前,亂了氣息。灼灼吐出的熱氣,一陣接著一陣朝她飛去,攪亂額間碎發,攪亂胸腔顫動。

他分明告誡過自己,僅此一次,就這一遭。可,臨到頭來,誰又是個聖人呢。

迷濛視線,連她面龐也瞧不真切。他只知道,渴得厲害,眼前之人便是清泉,便是汪洋大海。他不能自主地靠近,在眼角落下另一個吻。下一瞬,小娘子鴉羽似的睫毛微微顫動,在楊恭麵皮上留下一陣陣瘙癢。

他登時一驚,以為她要醒來,像是個偷香竊玉的惡賊,瞬間離開。躲在床榻邊沿,輕輕等候。半晌,一點子響動也沒,他再次側身過來。崔冬梅不過是睡得不舒坦,挪了個地方而已。

餘光瞄見小娘子被褥散落開一片,半個後背在她適才的挪動之下露出,他抬手整理被褥。

不過是略微一點靠近,小娘子像是得了湯婆子一般,歡喜地主動靠過來。

楊恭心中一突,驚訝地一手僵住,抓著被褥停在半空。

她腦袋蹭了蹭,極為自覺地在胸前找個合適位置,停下來,那不安分的雙手,在他前胸側背,好幾處來回晃動之後,終於找到位置,穩噹噹拽住前襟安眠。

被人一通折騰,胸悶氣短,險些要閉過氣去。楊恭使出看家本鄰,默默調息小半個時辰才好。

終於,那散落在外許久的被褥,落在小娘子後背。

溫香軟玉在懷,卻是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安安靜靜當個枕頭,楊恭二十餘年的日子當中,從未有這等日子。

他盯著紗帳發呆,數星星,數月亮……委實無事可做,想起從前,小時候的二丫頭,是個什麼模樣來著。

她喜歡放風箏,喜歡糖葫蘆,喜歡盪鞦韆……

好容易熬到開衙的日子,楊恭說什麼也不再和崔冬梅大被而眠,逃竄去立政殿。無他,小娘子夜夜睡得安穩不說,還各種作亂,一時揪他衣衫,一時掀起被褥一腳,一時喃喃說太熱,一時靠著胸膛睡覺。

這般模樣,他委實受不住。

好生說上兩句自己甚事也無,好的不能再好,卻迎來她當頭棒喝,

「這才幾日,有些見好實屬正常,可陛下切莫忘了,頑疾頑疾,何謂頑疾,那便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的。當下覺得向好,那僅是個兆頭,並非真的好了,還要補補,三個月且是早著呢。」

楊恭無奈,只能應承下來。

大年十六開衙,楊恭領太子,攜百官賀新年,迎新歲,祈求風調雨順。

當夜,楊恭前往正陽宮的腳步,在半道上停了下來。正猶豫不決之間,見前方走來一正陽宮小丫頭。這人笑盈盈走到跟前,「陛下,這是娘娘命奴婢送來的,說趁熱喝了好。」

畢恭畢敬,雙手向上。宮婢們這幅面貌,楊恭見得多了。唯獨她手上的那食盒,有些礙眼,很是礙眼。

命李申收拾好幾日的補藥之後,終於到得太子納側妃這一日。

二月初三,春日陽光明媚,百花初放。

太子側妃的儀仗,從明輝坊出發,繞內城一周,敲鑼打鼓從神鷹門入東宮。郭娘子穩坐花車,手心微汗,頻頻看向簾外。花車四周沙帳半遮半掩,她逆著夕陽看去,整個東宮,光彩奪目,氣勢恢宏。到得宜春殿,因僅是側妃,沒三拜的議程,郭娘子穩坐臥榻,等落日餘暉消散。

及至最後一絲光亮快要落下,楊琮身著喜服,火紅亮麗,伴彩霞而來。

郭娘子不過是被團扇遮住半張面龐,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她眼中的柔情,像是化開的春水,波瀾起伏。

太子殿下,竟然身著喜服而來,這分明是太子妃才有的禮儀。

她一個妃妾,哪裡能如此。於理不合,卻不由得心生歡喜。

她往後,想必是這東宮當中,最為得太子心意之人。

歡喜得嗓音顫抖,郭娘子柔聲道:「殿下。」

楊琮端著一副甚為深情的君子之態,卻扇。殘陽落日,格外迷人。小娘子麵皮羞紅,像是經受不住,微微偏頭別開他視線,惹得楊琮輕笑,「我送你的兔子燈,還好?」

以為他是在為元宵燈會的缺席而致歉,娘子點頭,「帶來了,放在宜春殿百寶閣。」

眼波流轉,柔性似水中夾雜幾分嬌媚。

男子盯著她低頭模樣,看了許久,「你那日來給娘娘請安,我見你笑得開懷,今個兒怎不笑了呢。」

郭娘子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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