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知曉陛下功夫卓絕,郭娘子躲在角落,不敢太久。佯裝隨意從遊廊後走出,去到崔冬梅和陛下跟前請安。
崔冬梅見她來,忙道:「一直關心你,想知道你境況好不好,跪了好些日子也不知有無妨害,卻又礙於東宮有人照料,到正陽宮有些遠,恐你操勞,就在太子妃口中,聽她說過幾句。如今見你散步走到這裡,料想是養得極好。」
郭氏不曾料到崔冬梅這般熱情,且又趕在陛下之前開口,打眼看向陛下,見他笑而不語,也就知曉其中關節。說上幾句自己很好,已然六個月身孕,日常吃食如何,東宮藥局如何。
末了,她思索著如何說起摸摸肚子的話,卻見崔冬梅主動提及,「這可是皇城第一胎,好生養著。來,聽坊間百姓傳聞,說是摸摸有孕之人的肚子,就能沾沾福氣,指不定來年或是什麼時候,我也能有個孩子。」
郭氏乖順走到崔冬梅身前。她的手,輕輕放上去,極為小心。
驀地,肚子突出來一塊,郭氏驚訝地「哎」一聲,連忙解釋,「孩子在動,他喜歡娘娘呢。」
崔冬梅大喜,徐徐將手放在方才突起的位置,欲真切感受。腹中孩兒像是明白她所想一般,調皮地換個位置,又是一拳。
「他往日裡是什麼時辰動作,可是鬧得平常?」
崔冬梅見郭氏精神頭不錯,連忙換地方,追趕小兒胡鬧。
「他素日動得少,若是午後休息好,或是遇上什麼喜歡的聲,動得就多些。今兒個難得遇上娘娘,他歡喜得跟個什麼似的。」
崔冬梅扭頭去看楊恭,滿眼星星,「真好真好,他喜歡我。」
郭氏明白已然不適合再待下去,忙不迭行禮告退。
及至她走遠,楊恭推一推鞦韆,「他個毛孩子,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崔冬梅不悅,起身跺腳,「什麼毛孩子,從前二哥哥也說我是個毛丫頭,你可還記得?」
楊恭閉口不言,這話要是記得,准沒好果子吃。
崔冬梅:「你莫非覺得不說話,就能了了,這話我幫你記著呢!」
楊恭顧左右而言他,「夏日午後,別看現如今陰沉沉,不定一會子就烈陽高照,回去吧。」
這般明顯的敗下陣來,崔冬梅假使瞎眼也能知曉,翹著得勝的嘴角,宣告:「回去就回去,也不是大事兒。咱們本就是信步而來。」
回到正陽宮,崔冬梅喝上一碗綠豆湯,強壓著楊恭喝上一碗。二人閒談幾句,臨窗看書,不知不覺之間又到就寢時分。
打從眾人皆知的帝後和合那日開始,崔冬梅起先鬧著累,歇了三五日,而後恢復如初,鬧著要生兒子。對此,楊恭無不依從。
頭兩日,她依舊覺得累,鬧著要找個省勁兒的法子,楊恭頭痛,無比頭痛。她就那麼躺著,能累到哪裡去。
崔冬梅駁斥,「你當然不累,你早前殺敵那般辛苦都過來了,這算得上什麼。我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我何時吃過這苦頭。」
無從反駁,楊恭只能搜腸刮肚,儘量找個省力的法子。
可,這事兒,就不是個省力的事兒,是以,少女依舊不滿,哼哼唧唧,不配合。
某次,楊恭將她的小冊子再次翻出來,指著裡頭某頁說道:「這個好不好?」
小娘子一瞧,側躺。思索幾息,念起自己那快要累斷的腰,覺得應當還行,遂點頭同意。
哪知,鏖戰還未過半,她又開始哼哼唧唧,嚷嚷著累。這等關節,哪裡能如此疼惜小娘子,楊恭一時壞笑,「你自己來,你若是覺得累了,就歇一歇,若是覺得還行,就繼續。」
小娘子大為歡喜,轉瞬之間翻身起來,壓了下去。
堪堪坐定,她覺得不妥,像是上當,如此一來深得厲害,要命!然,箭在弦上,且又是自己下的令,哪怕是跪著也要走完。未幾,聲聲泣血,字字含淚。
「你欺負我,我要回家 ……」
正如聞仙樂的楊恭,幾欲炸裂。此番當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末了,仍舊以小娘子嚶嚶哭泣告終。
今日,許是得見郭氏,受了刺激,崔冬梅忘卻自己早前的豪言壯語,拽著楊恭的衣袖不撒手,「你躲什麼。」
楊恭笑話她,「怕你受累,哭個不停。」
崔冬梅愣住,半起身盯著這人眼睛,上下打量,不解問道:「你還是我認識的二哥哥麼?」
「你想我是誰?!」
男子的話有些不快,崔冬梅根本沒放在心上,「二哥哥也會講笑話了!稀罕啊!」
少女面龐的笑意,攝人心魄,楊恭霎時間氣血上涌,掀開被褥將人蓋住,攏在暗處說道:「笑話,你試試便知,看來我往日裡對你還是好了些,你全然不放在心上。笑話,而今你再來看看是不是笑話。」
崔冬梅嗚嗚,「不是笑話,不是笑話,二哥哥最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