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展感到身上一輕,一陣錯愕,明白是畫師搶了過去,忙道:「這種小事我來就行了。」
「百福不讓啊,它一直看著我。」
「汪!汪!」百福十分雀躍地叫了兩聲,從竹筐撲到裴展懷中。
「算你還有良心。」
「汪!汪!」叫聲變得歡愉。
一路上,百福都抻著脖子,來回望著,畫師攙著裴展,兩人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
蟬聲陣陣,在山水裡穿梭,蟬叫一聲,百福也回應一次,一路上興致勃勃,累了就趴在裴展臂上睡覺。
「好了,就在這裡吧。」畫師停下腳步,將竹筐緩緩放在一旁,取出紙筆。
百福也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來回張望。
裴展靜靜後退兩步,尋到一塊巨石,坐下身去,眼睛看不見,就用耳朵聽著。
水聲、風聲、蟬聲、筆刷聲。
「裴展。」
這是畫師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裴展一個顫慄,不去管懷裡的百福,正身傾聽。
「你的正前方是一個斷崖,斷崖對面是高聳的山,山西側有一片瀑布,上面種著雪松,雪松往上就是雲天。」
「哥哥?」
「裴展,你信我,你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眼睛也是。等不久時日,你就能自己看到這些,你一定要相信。」
裴展感到乾澀的眼睛裡生出一片痛癢,心裡一沉,默不作聲的攥起手,指尖觸著疤痕。
自從醒來什麼也記不起看不清後,裴展就感到不斷心悸,變得寡言少語。
聽了這番話,一陣恍惚,覺得心裡一定有個這樣的人,想讓他衝破傷病的枷鎖,記起他,好起來。
百福輕輕叫了一聲,裴展回過神,點點頭:「好,我相信。」
等快要天黑時,畫師才完成畫作,收拾好東西,二人離去。
剛到家,外面就下起了雨,屋檐上落下剪不斷的豆大的雨滴。
「啪嗒、啪嗒」的砸進青石板小路上,激起一灘泥水。
百福看下雨新鮮,就想往院子裡沖,畫師道:「它想去就讓它去唄。」
裴展挑眉,半分真切半分狐疑:「哥哥,這怎麼行?」
「既然百福想看,我就陪它在這裡待一會。」裴展嘆了口氣,抱著百福,防止它衝出去,推開半掩的門,躲在屋檐下。
再多一步,就要被雨水打濕了。這樣剛剛好,能感受到拍起的雨花偶爾落在身上,也能嗅到雨里氤氳著泥土的氣息。
畫師也嘆了口氣:「真是沒辦法。」他從衣櫃裡取出一件蓑衣,披在裴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