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血水噴濺,融進紅衣里。
終於,一條手臂冷冷留在廢墟上,在寒風裡變紫發黑。
莊迢頭上的汗珠一顆顆落下,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爛,站起身,又搖搖晃晃的跪在衡觀面前:「我自廢右臂,練的一身武功也算半廢,之前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
頓了頓,莊迢抬眸,遇上衡觀冷冽的眸子,抿了抿嘴道:「求二位不要去找哥哥的麻煩。」
裴展聽到「斷臂」、
「求二位」這幾個字眼,又回憶起喻平生把並蒂玉佩隨意賜給護衛的場景,心裡不禁一片唏噓。
衡觀道:「這恩怨,解不了。」
裴展只覺手心的疤痕牽連著手臂,延伸至五臟肺腑,皆隱隱作痛,他們這樣的下場,不過是種什麼因結什麼果而已。
衡觀用乘霧把莊迢綁好,丟棄在一邊,不去會,走到裴展這裡,輕聲道:「這裡已是破爛不堪無法安身,我們回去吧,回須辭台。」
須辭台,下雪的須辭台。
「好。」
隱居在這裡的幾個月,衡觀傾心照料,可總比不上術業專攻的人,他的病有起色,其實是尚淹留在暗中觀察著,借堂主之手用藥在裴展身上。
屈同塵自是擔憂不已,吵著嚷著非要過來照看他,但須辭台那邊離不了人,再加上裴展的病不宜過度叨擾,就強忍著心裡的忐忑留在了須辭台。
聽風堂那邊,姜州舍打得井井有條,衡觀並不為此煩憂。
好在不過五月之久,裴展差不多記起來了先前的事,是時候回須辭台了。
姜州舍在這邊提前備好了出行的馬車,安置在西山腳下的桉樹叢林中,另有車夫看守。
衡觀同裴展上了車,將莊迢與其他雜物置於另外一輛車上,啟程上路。
按往常,裴展定會掀起帘子,看一路風景變換,可現在,眼睛看不見了,與衡觀對坐,有些無措。
衡觀道:「喻平生和莊迢攜你而去是為了你身上的血嗎?」
被說中了,裴展點點頭道:「喻平生的這張皮果然不是自己的。」
「想借你的血還魂復生?」
裴展點了點頭。
「那我剛才就應該殺了他。」
一片寂靜,裴展安慰道:「想必他也不敢前來了……你不要太擔憂我。」
又過了片刻,裴展心中好奇,那化作臂釧的魂魄在他體內是否還安分,便問道:「你……當真沒事?」
衡觀眼中噙著笑道:「沒有。」
「那這樣說,我們之前就認識咯。」
「嗯,整整一千年。」
裴展長睫顫抖了一下,心中不覺驚嘆,居然這麼久。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你一直在等我嗎?」說完倒吸一口涼氣,又補充道:「是不是很難熬,居然有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