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開口的是相無雪。
那是一種什麼聲音呢,喑啞到像是每一個字都是從嗓子眼裡吐出來的,墨燭曾經聽過相無雪說話,這個三長老是脾氣最好的一人,說話總是溫溫柔柔。
墨燭擰眉,起身看過去,即使殿內沒有掌燈,以他騰蛇的視力還是可以清楚看到。
燕山青鬢邊的發已經花白了,可他明明正值壯年
,四百歲的年紀在中州修士中尚算青年。
寧蘅蕪坐在最左邊,眸子微垂,不知在看些什麼,眼尾洇紅,似乎哭過。
相無雪和梅瓊歌與寧蘅蕪一樣,幾個人像是失了神一般。
墨燭蹙眉問道:「掌門可是有事喚弟子?」
燕山青喉結微滾,吐字艱難:「墨燭,你師尊何時救的你?」
墨燭臉色一冷,沒想到他是為了虞知聆的事情。
他其實很不耐煩,但在外歷練學會了掩藏情緒,聲線依舊平穩:「十年前,我七歲之時。」
「她對你好嗎?」
「……那幾日很好。」
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他接受不了虞知聆的自我墮落。
她可以不喜歡墨燭,可以脾氣變壞,但不能變成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不能對養她長大的師兄師姐說出那樣的話,不能道心不淨當一個壞人。
燕山青又問:「你還想當她的徒弟嗎?」
墨燭臉色越來越沉,安安靜靜看著燕山青,直視掌門是很不敬的事情。
燕山青不生氣,甚至沒有表情,只是看著墨燭,等他的回答。
直到墨燭開口:「不想。」
他解下腰間的穎山玉牌,隨意扔在了地上,玉石與地磚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在沉寂的屋內格外明顯。
「不知掌門和長老們傳弟子是為何,若是為了這件事,我的答案很明確,濯玉仙尊救過我的命,至少當初的我,從未對她有過二心。」
墨燭抬眸,眸光沉靜:「可她變了,我也變了,這穎山宗的弟子,我也可以不當。」
中州散修們皆想進入的穎山宗,三大仙尊之首濯玉仙尊的關門弟子,外人求而不得的身份,被他今日毫不猶豫扔下。
他轉身便要離開,燕山青忽然開口:「墨燭。」
墨燭頓住卻並未回頭。
燕山青低聲道:「如果我找你是為了……讓你去殺了她呢?」
墨燭驟然回眸,瞳仁驟縮:「……什麼?」
寧蘅蕪說:「讓你殺了她,殺了那個人,聽春崖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