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燭神色未變,只淡聲問:「為何是我?」
「小五信任你,便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很強大。」燕山青說:「她跪在穎山下整整七日,我才同意她收你為徒。」
「她說,她只會有一個徒弟,是你。」
墨燭閉上眼,心口抽疼,呼吸困難。
他的手在抖,肩膀也在抖,掌心中握著穎山宗的玉牌,玉牌上的鏤雕咯得疼,可都不如心疼。
「墨燭,首先你要拿到無回劍。」
「用無回去找小五屍身。」
墨燭走出大殿,被他扔了的玉牌再次掛上腰間,外頭日光粲然,一路的弟子向他打招呼,他一個也沒回應。
循著路找回聽春崖,青階上落了灰,沿路偶有腳印,應是燕山青他們前日去聽春崖之時留下的。
三年無人來過聽春崖,無人走過這條山路。
墨燭來到那處山洞,洞口被人轟碎,能看出來是燕山青乾的。
三年前墨燭離開,親眼見到「虞知聆」進了這山洞,原來在他們都以為她閉關的時候,那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離開了穎山。
墨燭冷眼收回視線,一路回到虞知聆的小院。
他抬手輕觸院門,卻又怎麼都不敢推開,空無一人的家,還能叫家嗎?
墨燭站在院外試問自己,時間過去十年了,即使知道那個人不是她了,那他對她的感情還有多少?
不過相伴過幾日,留下的感情真的可以抵過十年嗎?
他就這麼想了許久,久到晚霞鋪了漫天,金光落在少年的側臉,溫溫暖暖,他仰頭望天,撞入一片虹光。
她明明,很喜歡看晚霞,卻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刻,所有猶豫都有了答案。
她將他視為唯一的徒弟,他也將她看做一生的師尊,七歲那時在心裡立下的誓言,十年也不會變。
因為那個人真的很好很好,這麼好的一個人,不該死在無人知曉的地方。
這麼好一個人,是他敬仰了許久的人。
墨燭推門而入,院內的落葉被清理乾淨,一塵不染,想來是燕山青他們清理的,大到桌椅床榻,小到一個茶盞,那個人用過的東西全部被丟了。
燕山青他們見不得髒東西,若非聽春崖是拂春的舊居,怕是得將這裡拆了重新建一遍。
墨燭在前院坐了許久,才一路穿過前院,經過長廊去到後院,他之前從未來過這裡。
湖水中的涼亭佇立,河面上飄了一朵已經枯萎的蓮花,他坐在涼亭邊,看著那朵死去的蓮花。
一陣風吹夠,捲起河水泛起漣漪,蓮花朝他飄來。
他一動不動,看這朵蓮花越來越近,直到來到他身旁。
墨燭那時候不知道怎麼了,伸出了手,觸碰那朵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