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之淡淡地笑,微微點頭, 有禮有節道:「叔叔好。」
江益細細地打量了他幾眼,其實上次他見過齊明之, 也細瞧過。不過那時江益想,與齊明之更多的是患者與醫者的關係, 如今晚晚將他帶回來,大抵便要轉成了翁婿的關係。
江益很平淡地應了聲, 倒也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一時有些尷尬, 江錦書窺了眼父親的神色, 又悄悄瞄了眼母親, 開口道:「爸媽,這都是明之給你們帶的禮物。」
齊令月回道:「來我家吃頓飯倒讓你破費了。」
齊明之隨和地笑笑:「這倒沒有, 反而是我叨擾您和叔叔了。」
「快換鞋坐下吧。」齊令月招呼道。
江錦書坐在齊明之的旁邊, 看著對面的江益與齊令月,她倒有些緊張了。
她微微偏頭去看齊明之, 只見他應對得如魚得水,這麼看她反倒像是上門的媳婦。
齊令月看了看齊明之,滿眼的讚賞,道:「明之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齊明之溫和地笑:「謝謝阿姨,我什麼都成的。」
「叔叔喜歡喝什麼?」
「他呀,他最喜歡喝茶。」齊令月想也沒想便道。
江益聞言覷了齊令月一眼,大抵有些不樂,可又說不得什麼。
在江家,長公主最大。
齊令月又道:「那我沏茶去。」
「晚晚也去給你母親幫個忙。」江益開口道。
明顯要支開江錦書。
江錦書動作一僵,下意識地反問:「嗯?」
她轉頭看向齊明之,怕他一個人應付不得父親。
齊令月見江錦書不動作,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晚晚跟我去吧。」
齊明之朝江錦書笑笑,投去安撫的目光,他仿佛在說:沒事。
江錦書收回目光,跟著母親進了廚房。
廚房裡,獨江長空一人忙碌。
齊令月笑著打趣:「還擔心呢?你父親又不能吃了他。」
江錦書羞紅了臉:「人家畢竟第一次上門。」
齊令月從頂層櫥櫃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紫砂罐子來,用木夾夾出一些,緩緩撥入壺中,「你爸那個性子你還不明白?面上嚴,心卻暖著呢。」
江錦書去取滾燙的熱水來,只見江長空對著檯面上的雞鴨魚肉無所適從。
江長空無奈地揉了揉眉頭:「媽?咱今天就做一道素菜麼?」
「咱家還有誰喜歡吃素嗎?」齊令月看了看江錦書,又看了看江長空。
江長空:「那不還有一位貴客麼?」
齊令月反問:「他不是喜歡葷菜麼,要不然我為什麼買這麼多肉?」
齊令月蹭了下江錦書的手,江錦書應道:「是啊,他是喜歡吃葷菜的。」
江長空蹙了蹙眉,齊明之喜歡吃葷菜?
怎麼和在醫院時不一樣?
「你確定?」江長空問。
江錦書道:「我確定啊,他說他喜歡,和我在一起時基本都和我吃的一樣。」
末了,江長空才聽出了端倪,似笑非笑地看著江錦書與齊令月,緩緩道破真相:「我看不是他喜歡吃葷菜,而是你喜歡吃吧。」
「說是人家的女朋友卻連人家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是很#039稱職#039了。」江長空是很會陰陽怪氣的。
江長空不禁道:「既然是愛情,就不能總讓人家來委屈自己而遷就你,這樣是病態的,要學會相互理解相互體諒。」
江錦書知道江長空的話沒有不對,但她只覺得莫名的委屈:「我沒讓他這樣啊。」
江錦書賭氣地拿了茶便往外走去,先放了一杯在江益跟前,又放了一杯在齊明之面前,齊明之笑著道謝。
江益端起面前的紫砂杯,笑了笑:「你嘗嘗這茶?」
見江益喝了一口,齊明之不疾不徐地拿起茶杯淺啜:「老班章?」
「怎麼樣?」江益對面前的年輕人起了興致。
「茶氣厚重猛烈,只覺盪氣迴腸。」
江益如遇知音:「還是你會品,晚晚和長空只覺得這茶苦,總想撇出去。」
「此茶耐泡,數次泡水茶湯依舊醇厚。」齊明之道。
「對,經得起時間。」
江益滔滔不絕道:「經得住熱湯的打磨,才能褪去浮躁,沉澱茶氣,正如人,耐得住寂寞,受得住繁華,其味不必人人愛,有的人嫌其苦,有的人懼其烈,但那又如何?老班章還是老班章,不因任何人而改變自身本性,人亦當如此,沒必要討好誰,喜歡你的人自會喜歡你,不喜歡你的人並非會因你做了什麼便會改觀,堅守本心,自有知音。」
齊明之笑了笑,江益不愧是盛江大學的教授。
「其力在於內質,不靠虛張聲勢,而靠內在修養,受教了。」他徐徐道。
江益看向他,目光已截然不同。
面前的年輕人,很好,他想。
兩人聊了會兒歷史,最後言歸正傳,聊到以後的發展,江益大抵是有些驚訝的:「你現在是副教授了?」
齊明之點了點頭:「我也是僥倖。」
江益搖了搖頭:「你這個年紀,能到碩導級別,運氣是不夠的,還是自身能力過硬。」
兩人又聊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