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京冷哼一聲,語氣十分不屑:「都是些破爛紙紮品罷了。」
「……」
三人都用硃砂點了靈台,定睛細看,果然無論是那房子、車子、燈籠,抑或是周圍走來走去的「人」,色彩俱是不正常的濃艷,有種古怪又生硬的質感,分明全都是用彩紙糊成的。
高安庭不禁心生佩服,暗道這位大哥不愧是大師身邊的男人,膽子大,姿勢屌。
殊不知,此時顏京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握方向盤,連指關節都微微泛白了。
顏京體質特殊,其實比林樂樂更早就看到了那棟憑空出現的房子。
若在往常,他肯定直接調轉車頭就走了。
這是他人生第二次,明知山有鬼,仍向鬼山行。
……
紙婚車在華麗的紙房子前緩緩停下,那些動作僵硬的紙紮人恭敬地在車門前排成兩列。
一名梳著背頭,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走到車前,笑吟吟地說:「老婆,請下車吧。」
車門自動打開,師蓬蓬蓋著紅蓋頭,飄然落地。
「來,我領你進去,我們去拜堂吧。」招家耀伸出手,要去牽新娘。
結果剛碰到她的袖子,就被她一把甩開:「等等。」
「?」招家耀疑惑,「怎麼了,老婆?」
「別急著叫老婆。」師蓬蓬一副精明市儈的語氣,「你有沒有資格娶老婆還不一定呢,先回答了我的問題再說。」
招家耀:???
招家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微笑問:「不知你有什麼問題呢?」
「俗話說,沒有物質的陰婚就像一盤沙,不用風吹,走兩步就散了。」師蓬蓬雙手抱胸,「我問你,房子有嗎?車子有嗎?三金彩禮有嗎?」
招家耀:「……」
招家耀先時只在「未婚妻」無意識的狀態下與她相看過一次,見她容貌秀美,滿以為是溫柔小意的人,對這樁婚事很是滿意。
萬萬沒想到,她的真面目居然是個拜金女。
招家耀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說:「房子車子,不就都在你面前嗎?至於彩禮,我家中已經在併骨祭奠時燒給你了……」
「滾,你糊弄鬼呢。」師蓬蓬打斷他,「你這些房子車子,不過都是些破爛紙紮品,就是再上一層金箔,陽間買來,至多也不過幾萬塊,要不是被你強娶,我自己也能燒。至於彩禮,燒的不會是通脹成辛巴威幣的天地銀行吧?」
招家耀:「…………」
好傢夥,這人不僅拜金,還是個識貨的。
「這你都不滿意,」招家耀眼神陰鷙,語氣冷了幾分,「那你想怎麼樣呢?」
師蓬蓬通過蓋頭下的縫隙,原地轉了一圈,慢條斯理道:「我看你這塊墓地挺好的,把這個給我吧。」
「!」招家耀差點當場罵出聲來,但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還是硬生生壓下了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我已經併骨合葬,這墓地,不就算給你了嗎?」
「得了吧,墓地可是登記在你家裡的,就是結了陰婚,也是你的婚前財產。」師蓬蓬拖長語調,冷不丁說道,「還有,我都還沒死呢,哪來的骨頭與你併骨合葬?」
說著作勢就要走,「你要是沒這個實力,我們還是散了吧。」
「呵呵,想不到你還挺內行的。」招家耀見她油鹽不進,還想離開,也徹底失去了耐心,搶步攔在她的身前,冷笑道,「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我家裡弄來的,是你前世的屍骨。你前世叫作袁霜,年紀輕輕就死了,父母不捨得把你火化,給立了座墳。我家裡請了個有本事的高人,找到了你的墳頭,挖出來與我合葬了。」
「不可能。」「新娘子」語氣微訝,「陰婚向來只拘於當世之魂,我既兩世為人,便是全新之人,怎麼還會受前世的婚書擺布?」
招家耀「哈哈」大笑:「你懂這麼多,難道沒聽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我招家家大業大,既請得起高人,自然也能通鬼神……」
原來招家耀早死,家裡迷信,便想要給他找個命格相合的未婚女子配陰親,以保招家一直昌盛,乃至來世富貴。
但不說亡故的適婚女子少,就是有,現在正經人家誰願意把女兒拿去配陰婚。招家找來找去,最後硬是找到了一個四十幾年前過世的女子,便是袁霜。
袁霜無論八字命格還是死時的歲數,都與招家耀極為相合。唯一的問題,就是死亡時間太久,很可能已經轉世投胎去了。
但招家只顧著自家的祖墳風水,哪管別人死活,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買通了陰司。如此,只要他們將袁霜的屍骨盜來,併入招家耀墳中,再設下困陣,無論袁霜是否已經再世為人,都能將她的魂魄招來,結成這場陰親。
「現在你明白了吧?」招家耀得意洋洋地說,「你早就進了我的墳頭,今晚就是我們的大婚之夜,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說著就要去抓「新娘子」,不料「新娘子」比他更快一步,抬手一把掀開蓋頭。
緊接著,一張黃符迎面飛來,無火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