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渾濁,山賊流寇作亂,哪裡是我小小女子能預知得了的?」林清如秀眉微皺。
她想起在卷宗線索的關鍵便是花間樓,於是順著他的話頭說了下去,「不過容公子這話很對,既然危險,我從此便不出城了,在京城尋些生意便是。」
說著她看向容朔,「不知容公子這京城第一酒樓,可否讓我混口飯吃?」
她想,她也許可以藉此接近容朔,探查其中秘密。
容朔輕笑著「哦」了一聲,「林姑娘想和我做生意?那自然是卻之不恭?只是容某也是生意人,不知這價格……」
很符合她對容朔小氣的印象。
林清如亦是挑眉,「自然會讓容公子滿意便是。」
她眼角瞥見更漏,已是寅時三刻。快要上朝的時辰了,林清如不由得起身欲走。
容朔打量她一眼,她已是穿戴整齊,除了面色微恙,倒看不出什麼來,「天色未明,林姑娘又身受箭傷,何不多休息片刻。」
林清如含糊地唔了一聲,「未免家人擔心,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容朔挑眉,「我派人送送姑娘?」
林清如自然不肯,她假借行商之名,不過是為了接近花間樓查找線索,豈能輕易暴露身份?於是隨意搪塞了一句,匆匆離去。
容朔半倚在樓上,望著她夜色中離去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真是冒失。」
他喚過小二,「景才,去跟著吧。別再出其他事情了。」
林府與花間樓不過隔了兩條街巷,只是林清如身上有傷,略覺有些吃力。這個時辰,倒是已有不少早點鋪子的小攤販在路邊支起了架子,燒水的燒水,揉面的揉面。
漆黑夜色,星辰光和煙火氣為伴。
雪茶早已等得焦急萬分,遠遠地見她身影,不由得匆忙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大人!你終於回來了!急死我了!」
她心下一直不安。雖說大理寺諸人在花間樓中宴飲享樂,可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被發現,大人該如何自處?
早知道當時該再攔一攔的。
右手被雪茶拉著,不由得扯到肩上傷口,疼得林清如姣好面龐擰做一團。
雪茶一邊迎著她入府,一邊驚訝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林清如擺了擺手,「無妨,差點被發現了。被守衛追蹤,中了一箭。」
雪茶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大人可有被發現?是怎麼脫的身!」
林清如微微頓了片刻,「我當時體力不支,又怕回府引得守衛察覺,趁他們不防,躲至花間樓中了。」
「難怪大人換了衣服。」說著,雪茶又瞪大了眼睛,「那花間樓老闆,不會出賣大人吧!」
林清如沉吟著搖了搖頭,「容朔只知我行商賣糧,不知我身份,想來不會。」
「那就好,那就好。」雪茶心有餘悸,不由得喃喃念道,「我就說大人不該冒險。若真被發現了可怎麼好。那些人正愁沒處做文章,豈不是撞上去給他們抓把柄。」
說著她又十分擔憂地看著林清如,「大人傷勢如何,可有大礙?要不在家休息幾日?」
「箭矢射中肩臂,不曾傷筋動骨。想來是皮肉傷,不過要痛幾日罷了。」她摸了摸肩口傷處,「大理寺剛出了亂子,我怎敢休息,平白惹他們懷疑。」
雪茶知曉輕重,也不再多說,只是看著林清如蒼白的臉色,不由得生出心疼之意。人人都說她家大人年少有為,風光無限,可沒人知道以女子之身換得入仕朝堂,她是怎樣地努力與拼命。
更何況,還要遭受朝中那許多古板的輕蔑與非議。
雪茶輕輕嘆氣,只妥帖為林清如備好馬車朝服,「大人臉色不好,在馬車上眯一會吧。」
林清如捏了捏眉心,有神的雙眸中露出一絲疲憊,「母親留下的那幾個糧食鋪子,你這幾日去看看,把帳本收回來吧。」
「嗯?」雪茶有些疑惑,「大人怎麼突然想起這茬了。您不是一向無心費神,交由旁人打理去了嗎。」
林清如淡淡一笑,「我借行商之名與容朔做生意,手裡頭總得有東西吧。」
「大人這是何意?」
林清如眸色沉沉,「花間樓和容朔,很是不簡單。」
雪茶卻慫了慫肩,「這不是眾所周知嗎?京城誰也不知道那容老闆的來頭。畢竟京城沒有哪家富商一脈是姓容的。」
林清如搖了搖頭,「光是富貴也就罷了。這花間樓來往之間,竟有諸多權貴。我昨日查看卷宗,雖未曾全部翻閱,但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見雪茶神色呆愣,她接著說道,「當年貪污案件,竟都能跟花間樓扯上關係。當年花間樓不過是京城才開的一家普通酒樓,而何佑惇當年乃是兵部尚書,三品大將,卻也常在花間樓吃喝宴飲。」
林清如微微沉吟,「這容朔背後,怕不是富商二字可以說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