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吏部尚書秦學確有賣官之罪!然幕後指使卻另有其人!」她清亮的眸中並無半點怯色,「既然六皇子說賣官之事參與進微臣與容世子,那麼,秦學可請,容朔亦可請!秦學一人之話不可信,若多一人佐證豈非更好?」
既然要請人證,那便一併請來便是。正好,若是皇帝親自派的人看見容朔被殺手追殺一幕,豈非更是板上釘釘。
「不可!」六皇子幾乎是下意識出聲阻止。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直到林清如與皇帝的目光都凝聚於他的身上,他看見林清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殿下,為何?」
「你早已與容朔暗度陳倉。容朔如何會供出你來?自然會護著你。」
林清如心中冷笑不止。眼見辯不過她,便以男女之事污衊。
「誠如殿下所言,若我三人是利益共同體,怎得偏就容世子護著我,秦大人偏要指證我呢?他二人還未前來,殿下為何這般篤定他們的態度有著涇渭分明的不同?」
她的語氣意味深長,「莫非,殿下也深陷其中?」
終究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此刻劍拔弩張的氛圍。皇帝又干又黃的臉在經歷咳嗽的窒息之後顯得愈發病勢。他深深喘出一口氣來,
「罷了。去請……」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小太監忽然來通傳,「啟稟皇上,三皇子在殿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林清如聞言,緊繃的心弦終於松下一口氣來。
然而六皇子的臉色卻不見得好看了。
眼見此事還不曾有所定奪,沒必要讓顧雲清亦參與其中。皇帝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讓他改日再來吧。」
小太監拱手回復道:「三皇子說事涉今日爭端,無論如何也要見皇上一面。求皇上且聽他一言,在做定奪。」
皇帝心中起疑,為何雲清也涉及進此事之中?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罷了,讓他進來吧。」
三皇子並非只身前來,他身旁的人林清如亦是熟悉。深邃的眼眶與鷹鉤的鼻樑,讓林清如幾乎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殺手麥翎。
幾乎是在麥翎進入殿中的霎那,林清如看到劉皇子的眼中驟然迸發出一閃而過的殺意,轉瞬即逝。
麥翎的手腳皆束鐐銬,拖行著進入殿中之時隨之發出哐當的鐵鎖響聲。三皇子在他膝窩上狠狠一踢,他便撲通一聲跪在了皇帝面前。
在請安之後,三皇子單刀直入,「前段時間,兒臣奉父皇之命暫理大理寺朝政。然林大人前去蘇陽期間,險些遭人刺殺。兒臣追查之下才得知,殺手竟是此人。」
他語氣稍頓,「兒臣派人暗中潛藏,捉拿於他。不想今日他竟意圖刺殺容府世子。兒臣將其扣下之後,他又吐出不少東西。其中事關重大,兒臣這才前來叨擾父皇聖安。」
事實上,三皇子的速度比林清如想像得要快得多。麥翎不通官話,又是死士。她不知道三皇子用了何種手段讓麥翎吐口。麥翎的身上看起來亦無傷痕。
總之,口供帶著鮮紅的血手印,已安靜地呈至皇帝面前。
林清如不得不佩服三皇子的周全。那份口供詳細記錄了所殺之人、殺人手法、以及受誰指使。並由兩種文字所書,一種漢字一種西域文字,斷絕了屈打成招或任何辯駁的可能。
口供下面,還有一份葉記錢莊關於洛氏銀票的記載。至此,證據鏈已成閉環。
林清如再次說明所有事件的經過,「皇上,當年何佑惇拿到這份帳本之後,被六皇子所忌憚,指使葉蓋以偽造的帳本誣陷於何大人。這份銀票,便是六皇子與洛氏存入葉記錢莊,而後買通葉蓋所用。」
她的聲音不徐不疾,將所有的證據串聯在一起,「而在葉蓋拿到銀錢之後,六皇子為免事情暴露,又派此殺手將其滅口。
當年的大理寺卿林望竹大人負責審理何佑惇一案,在查處蛛絲馬跡之後,六皇子亦派人將其滅口。
而前段時間微臣所查之人販案、私鹽案皆與六皇子有關,殺手這才先後對孫榮、微臣與司徒南下手。」
三皇子適時在旁邊說道:「今日殺手亦想對容府世子下手。」
好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在先前六皇子的告發之下,襯得容朔被追殺更像是順水推舟的滅口。
皇帝陰沉的臉色似乎預示著風暴即將來臨。他蒼老的雙眼看著緊緊盯著六皇子,
「雲淮,我一向覺得你仁厚賢德。」
失望的語氣中帶著幾不可察的疲憊。
這句話幾乎算得上定性。林清如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她聽見皇帝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