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話還沒說完,便被張秀蘭的哭嚎聲打斷,「你們懂什麼,就是林秋玥的錯肯定是林秋玥想報復我男人,偷偷跟大隊長舉報,不然我男人賣豬肉怎麼會被大隊長抓。」
被張秀蘭打斷,那人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他好心好意,人家根本不領情。
「什麼投機倒把?」人群中窸窸窣窣討論起來,他們還沒到什麼消息。
有消息靈通的人說:「聽說林大豐在跟著梁中賣豬肉,今天被大隊長帶人抓了個正著。」
「什麼?!」
場面一下熱鬧起來,眾人議論紛紛,「沒想到大豐是這種人,以前都沒發現。」
「是啊,是啊。那可是違法,要被戳脊梁骨的!」
1974年正值特殊時期,投機倒把是重罪。
「你們亂說什麼?我男人他沒有違法!」張秀蘭沖眾人怒斥一聲,林大豐有什麼錯,他只是為了讓孩子們過的好一點。
周建生聽了個全,臉色難看的怒斥一聲:「林大豐違法被抓跟玥丫頭有什麼關係,那是他自作自受,還不趕緊滾!」
林秋玥站在周建生身後,平靜地看著張秀蘭,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聽了半天張秀蘭的罵聲,林秋玥聽明白了,原來是梁中和林大豐倒賣豬肉被大隊長當場抓獲,兩人昨天被抓進了派出所。
兩人都想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在派出所大打出手。
林秋玥聽說梁中和林大豐被抓進派出所的消息,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在她看來這兩人狗咬狗,不過是他們咎由自取罷了。
張秀蘭見林秋玥出來了,聲音反而更大:「掃把星啊!我男人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掃把星,要把我們全家都給剋死啊!」
周建生的臉色愈發陰沉,冷冷地看著張秀蘭,語氣中帶著警告:「張秀蘭,你要是再鬧,我就叫派出所的人來處理。」
張秀蘭哭聲頓時小了一點,但依舊不依不饒。
林秋玥從周建生背後緩步走出來,神色平靜,語氣卻帶著譏諷:「你有這功夫在這哭,不如去派出所看看林大豐,說不準以後沒機會了。
「畢竟投機倒把的刑期三年起步,要是情節嚴重的話,那是會被判死刑的。」
她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張秀蘭的哭鬧聲。張秀蘭愣住,臉上的淚水還沒幹,眼中閃過慌亂與無措。
張秀蘭張了張嘴,腦子裡一片混亂,恐懼湧上心頭,萬一林大豐被判死刑了,她和孩子怎麼辦。
周建生見狀上前一步,伸手推了推張秀蘭,語氣不耐煩地催促:「還不趕緊走,在這鬧有什麼用。」
張秀蘭被周建生一推,乾脆順勢躺在地上:「哎喲,打人啦!周建生打人啦!」
但鄰居的人見著林秋玥,臉上紛紛不由自主地露出同情的神色,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數落張秀蘭。
「什麼人啊!自己男人管不住,還怪到孩子身上,玥丫頭多老實本分一孩子。」
「聽說林大豐還想把玥丫頭賣給梁中,多半是張秀蘭攛掇的。」
「這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親爹都不拿自己女兒當回事。」
張秀蘭被罵得臉色漲紅,張嘴想反駁,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陳玉梅揮著掃把出來了:「你個瘟神,來我們家發什麼瘋,趕緊滾,不然我叫派出所的人來了。」
張秀蘭被陳玉梅揮著掃把打了幾下,害怕她真的叫警察來,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見她離開,周建生冷哼一聲,隨即招呼起來:「散了吧,各位老鄉,讓大傢伙看笑話了。」
林秋玥沒再理會這邊鬧劇,轉身回了房間,她明天一早還得進城。
……
五點的天還是暗的,林秋玥早早起床,收拾完東西摸黑走到到村口,尋找拖拉機。
突突作響的拖拉機冒著白煙,駕駛室上抽著旱菸的老漢看見林秋玥沖她揚了揚下巴。
「郭叔,我舅舅讓我來找你。」林秋玥禮貌道。
「上來吧,你舅舅跟我說過了,給你留了個位置。」老鍋頭道。
林秋玥爬上拖拉機:「謝謝郭叔。」
老鍋頭滿不在意地揮揮手:「謝啥,都是一個村的。」
路上老鍋頭沒有提起林大豐,但眼中仍滿是同情,有的沒得跟林秋玥聊了起來。
老鍋頭的這個手扶拖拉機是村里買來耕地的,每到趕集就會掛拖斗載人去鎮裡,一人五角,有的人會帶著東西去集市里賣。
生意好時候要來回拖幾趟,大家都擠在拖拉機的拖斗下。
與老鍋頭的聊天讓林秋玥對七十年代的物價和購買力有了點初步的了解。
下了拖拉機,林秋玥告別老鍋頭後,直奔班車,花了一塊錢買了車票上車。
七十年代城外的路基本都是土路,雖然繁川鎮是個鎮,但其實也不算繁榮。
開了將近四個多小時,到了縣裡附近,路況才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