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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黃泉擺渡人
渾濁不堪的河水波濤洶湧,倒騰的血色河水中,有一艘小船在河面上飄蕩。
黑色的小船在血紅色河水中悠悠蕩蕩,船頭用紅布條綁著一盞泛黃的燈籠,船尾有一頂草帽。
一陣清風吹過,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原本漫無目的飄蕩著的小船向著一個方向加快了速度。
遠遠地,彼岸花的香氣撲鼻而來,一個噴嚏聲從船艙里傳出來,然後一雙乾枯的手伸出,扶著船邊撐起身子。
原來船里還躺著一個人。
轉瞬間,小船停靠在彼岸,船上的人還沒睡醒,朦朧的視線里出現了一雙皂靴和青灰色的衣擺。
還沒等他做出什麼反應,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船家,睡著了可怎麼做生意?」
那人一驚,瞪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是……
他抬起頭,視線清晰了,看見岸邊站著的人一身道袍,眉眼帶笑,氣度風雅一如作日。
擺渡人咧開嘴,痞里痞氣地說:「怕什麼,有錢能使鬼推船,你有錢嗎?」
兩人相視一笑,一瞬間,那百年的光陰仿佛並不存在。
……
「上來吧,去哪兒?」
擺渡人把船尾的草帽扣在腦袋上,從船底摸出船蒿。
謝玄之坐上小船,隨意地說:「哪兒都不去。」
擺渡人一聽就明白了,這人是來找他喝酒的。他扔了船蒿任由小船慢悠悠地飄在河面上,一揚手,兩壇酒出現在手中。
擺渡人把其中一壇酒扔給謝玄之,撩起衣擺在他對面坐下。
「這可是我珍藏了兩百年的杏花酒,現在哪兒還有這玩意兒,你今兒算是有口福了。」
酒香醇厚,喝完唇齒留香,確實是好東西。
謝玄之:「一留兩百年,你居然沒忍住喝光,著實難得。」
「這不是等著你嘛,這鬼地方,都沒人陪老子喝酒,煩人。」
謝玄之放下酒罈子,看著他:「後悔了?」
擺渡人沉默了一瞬,仰面躺下去,靠在船頭,望著漆黑的頭頂。
這裡就像一個密閉的,有人來有人走,從不停歇。除了這條河和這艘船,幾百年來不變的只有他。
你問他後悔嗎?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有時候會有那麼一點,」擺渡人的語氣充滿了複雜,「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的選擇不會變。」
「那就沒什麼後悔的。」
謝玄之說。
擺渡人看著頭頂那片漆黑沉默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沒錯,總歸我做出的選擇,永遠都不會變。」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後悔的呢?
擺渡人拎起酒罈子,和謝玄之的相碰,「幹了。」
「話說回來,你怎麼想起來找我了?不守著你的道觀了?」
謝玄之笑了笑:「我剛剛去了京城。」
「咦?」擺渡人挑眉,「我還以為你要守著道觀到地老天荒呢。」
「呵,我只知道你得守著黃泉到地老天荒。」
謝玄之開啟嘲諷模式。
「扎心了哇兄弟。」擺渡人扔了空酒罈,血紅色的河水瞬間吞噬了酒罈,才趨於平靜。
「這黃泉擺渡雖然無聊,但我每天只管睡覺就行了,跟上船的下船的聊會兒天,等到有人願意接替我我就能離開了……你可就不一樣了,你那道觀里的東西在一天,你就不得解脫,誰地老天荒還不一定呢。」
擺渡人得意忘形,也沒忘記問謝玄之:「你說你去了京城,京城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不然這傢伙不可能輕易離開道觀。
謝玄之想到他在煙霧繚繞中看到的那團半灰發黑的霧氣就覺得不安,是什麼東西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霧氣?」
擺渡人摸了摸下巴,「你這個描述好奇怪,不會是霧霾吧?」
「我在說正經事。」謝玄之給了他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