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沒說話,白無常笑了笑,叫來一個陰差,說:「多謝道長,這個孩子就交給我們吧。」
謝玄之摸摸冬冬的頭,示意對方跟著那名陰差,冬冬不捨得謝玄之這個看上去好說話的人,但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聽話地跟著陰差走了。
「還有一件事,不知能否麻煩無常?」
「什麼事?」
「二位也知道鳳凰山上有一邪祟……」
謝玄之的話剛開了個頭,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眼神莫名。
「近來天雷降世,我方知封印鬆動,那邪祟不知何時跑了……我正在找它的蹤跡,二位無常走遍人間,若是有什麼線索,還請告知一二。」
黑白無常有些詫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白無常說:「原來如此,這倒是令人吃驚。你放心,我等若有所獲,一定告知閣下。」
「多謝。」
看著謝玄之原路返回。
黑白無常之間的氛圍才突然變了。
黑無常:「他說封印鬆動,那東西跑了……」
白無常:「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這事要不要告訴府君?」
「不必,那東西既然出來了,必定會找它最恨的人報仇,咱們且先看著……」
「說的也對,作壁上觀當個漁翁就好,何必自己去插一足,多不划算吶。」
兩人轉身走了,黑無常的聲音飄散在空中。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謝玄之的身影在暗處出現。
沒人看見他,他看著黑白無常的背影斂起了笑容,眸光晦暗不明。
他只是剛剛發現黑白無常神情有異,覺得兩個對邪祟之事表現出來的驚訝不大自然,謹慎的態度讓他假意離去,實則留在暗處,沒想到竟然有所收穫。
地府想看他和「邪祟」鷸蚌相爭,而後漁翁得利?
謝玄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黑白無常,父親指著兩人告訴他:「這是地府無常,我已經和地府商議好,三房那一支血脈的歷代家主魂魄都不入地府,日後你少不得與他們打交道……」
現在想來,謝玄之不由得好奇。父親用了什麼交換來了謝家分枝魂魄不入地府的權利?
在這件事中,地府究竟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
曾經在漫長歲月中被謝玄之拋諸腦後的疑問一個冒了出來。
半晌,他然後突然笑了起來。看來,當初被隱瞞的事還真的不少啊。
謝玄之搖搖頭,或許他早就不該繼續裝傻了。
衣擺飄逸間,身影消失在原地。
奈何橋上鬼影攢動,孟婆一雙枯手把一碗碗湯放到魂魄手中,蒼涼的聲音在奈何橋上呢喃。
「知道了,他都會知道的……」
「早就說了瞞不住的……」
「欸……」
……
……
離開地府已經是第二天了,謝玄之徑直回了醫院,紀鑫還躺在病床上,他的父母來了。
一對中年夫妻圍在紀鑫床前,噓寒問暖,不時掖個被子,倒杯水什麼的。
謝玄之站在門口看了會兒,轉身出去了,沒有驚動裡面的人。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這些年來他也見了不少人間的父母和子女相處的情形,好像他的父母和他們都不一樣。
幾百年光陰間隔,父母的印象其實已經變得非常淡了。
謝玄之的父親是謝氏族長,印象中,父親只有在他表現出驚人天賦的時候有那麼一絲高興,其他時候都板著臉。
母親更是一個陌生的記憶,在謝玄之淡薄的記憶中這個角色似乎沒怎麼出現過。只有一次,父親把長期居住在道觀的謝玄之接回去,告訴母親要給他過一個生辰。那一次,母親異常激動,且氣憤,他們發生了一場爭執,當時年幼的謝玄之不明白為什麼,現在的謝玄之已經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也正是因為父母這樣的態度,謝玄之小時候迅速成熟起來,原本和普通孩子一樣好動愛玩的心思被隱藏起來,漸漸的,就變成了波瀾不驚的穩重世家子。
剛剛還在想父親和地府究竟隱瞞了什麼,現在看到裡面那一家三口的互動,謝玄之就禁不住起了懷疑。
他的父親在這件事裡又是什麼態度?
那面擋在道祖金身面前的屏障封印,越想越覺得是用來防他的。
謝玄之停下腳步,自嘲地扶額笑了笑,自己最近是怎麼了,想的這麼多。
但這些疑慮謝玄之還是放在了心裡,並生出了一絲莫名的茫然。
……
高樓大廈的陰影中,一個黑點從地上慢慢聚攏、變大成一個人影,眨眼間就化身成一個黑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