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昭沉默片刻,又問道:「如果刀具會被審判庭沒收,地下營地為什麼會有明火?」
他指的是被煤油燈燈罩保存的那些個微弱火苗。
沈英嵐嗤了一聲,說:「那點火星子能照明就不錯了,最多點根煙。」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帶解昭進入地下營地時,在入口處遇上的那個獨自抽菸的女人,下意識收緊了手指,眼神瞬間蒙上一層寒霜似的冷意。
即便如此,沈英嵐還是耐著性子,又補充說明了一句:「只要不是嚴重到能夠傷人的武器,系統都不會沒收的。」
和她一樣,解昭也同時想起了那個自稱「林雪宜」的年輕女人。
她在黑暗中倚牆站著,指尖輕輕抖落細雪似的菸灰,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
遲衍抬頭:「事務組是怎麼選的?」
「怎麼,你也想加入?」沈英嵐笑了笑,「看你的表現,如果連續幾場任務表現良好,他們會來遊說你的,畢竟誰也不想招一個出幾次任務就死翹翹的菜雞入伙,你說對吧?」
遲衍也笑了:「我應該算不上菜雞。」
「但你最好考慮清楚,屁事很多的。比如我,隔一兩個星期就要去林子裡撿新人回來。」她睨了一眼解昭和遲衍,「你們算好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或者根本不相信我的話,認定我是黑市販賣人口的地下組織人員。」
「他們如果就是不相信,怎麼辦?」遲衍問。
「隨他們便。」沈英嵐聳肩,「反正等到晚上燈塔亮起,他們沒地方去,多半都會地跑到播報屏幕下方的營地區域。那個時候要還不信,就乾脆捆起來,第二天直接帶去做任務,一般這種人啊,到了任務場地就嚇尿了。」
「嵐姐,你的第一次任務是什麼?」
沈英嵐微眯起眼,記憶回到幾個月前的那個下午,懶懶地說:「名字叫『拇指姑娘』,難度跟你們差不多,內容我記不太清了,大概就是進去任務之後要找到一個跟拇指那麼高的小人,她在白天會變得跟正常人一樣到處溜達,如果你跟她說上話,晚上她就會從你耳朵里鑽進去,吸乾你的腦漿。其實挺簡單的,我們當時得到線索,乾脆不找人,老老實實當了七天啞巴,最後只得了基本分,但起碼同隊的人都沒受傷。」
簡而言之,就是以安徒生童話《拇指姑娘》為靈感的變態版。
遲衍垂下眼,想了想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在來這裡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解昭聞言,微微抬起了頭。
沈英嵐沉默了一會。
片刻之後,她懶懶散散地說:「準備出門打群架。」
遲衍和解昭:「……哈?」
「開玩笑的。」
沈英嵐:「那是個下午,我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去武道館授課,打開門眼前一黑,再睜眼就到了這鬼地方。」
解昭的眼角跳了跳。
這跟他的經歷有點相似。
沈英嵐:「如果你們還想知道其他人的事情,去找夏醫生,他本子上都記著。」
對著太陽看久了,解昭眼睛泛酸,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然後聽到遲衍問道:「這個島上來來回回有過那麼多人,每五天就要發布一次任務,在我們來之前,審判庭就沒有出過重複的任務嗎?」
沈英嵐:「沒有。起碼從目前最早到的趙勵和錢靖之後,從來沒有過重複任務。」
「就像考試。」解昭驀的開口。
遲衍抬眼看他:「什麼?」
解昭:「我們就像考生,這個島就像考場,由最初上島的人抽定考核科目,然後審判庭用五個工作日出題,讓我們去完成。」
遲衍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道:「考得分高有獎勵,類似升做班幹部,考不及格就要受罰。」
沈英嵐盤腿坐起,打了個響指:「貼切。但這個懲罰可比叫家長之類的恐怖多了,能不考還是別考不及格。」
「但是……是為什麼呢?」解昭低聲道,「為什麼要考試?」
「也許是一種遴選方式,選出最優秀的學生,讓他去做某件事情。」
遲衍說:「也有可能,只是把我們當做舞台劇的一次性演員,給台下的人看熱鬧。至於台下有什麼人,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目前最優秀的學生。如果以階級和積分論高低的話,肯定是位至【王后】的蔣霆。
解昭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中年男子的模樣:身材挺拔勻稱,五官線條很硬,鷹鉤鼻,嘴唇常常抿緊,從來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回去之後,你們倆分數應該挺高的,但我還是那句話:別惹事。尤其是趙勵和錢靖,如果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就別去惹他們。」沈英嵐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嚴肅。
靜默片刻,遲衍「唔」了一聲,說:「就算惹了,有【休戰協定】在,他們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吧?」
「你以為那些個法案能面面俱到嗎?」沈英嵐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想整你,根本不需要上手,等哪個任務把你跟他們分到一組,到時候自有借刀殺人的辦法,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借系統的刀,殺結怨的人。
遲衍不說話了。
沈英嵐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