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昭手一抬,把衣服全部丟進了竹籃里。
「吧嗒」,衣物憑藉自身重力頂開了翻板,隨即落了下去。
他凝神去聽,半天都沒有聽到物體落地的聲音,就像這些東西掉下去之後被直接分解了似的。
鬼知道下面會連通到什麼地方。
洗手台左上方有一個圓形按鈕,他按下去,冰涼的水流從頭頂的噴頭裡瓢潑而下,瞬間淋濕了他的一頭黑髮。
進浴室之前,解昭已經觀察過周圍環境,在地下並沒有看到任何水管或是電路插座之類的設備。
那這水是從哪裡來的?
水流順著後背流到大腿、小腿,然後沒過足底,直至打著漩被吸入洗臉池底部的下水口裡,一路暢通無阻。
水很冷,像是剛從冰窖里取出來的冰水混合物,只差一度就會凍結成冰。
但他知道,有重置法則在,就算連續洗上三個鐘頭的冷水澡都不會生病。
解昭閉上眼睛,腦海里忽然回想起六天前上島,沈英嵐扶著他渡過B2和C2的水流分割線,某個看不見的未知生物,悄悄地握住了他的腳踝。
沒有惡意地將他往下拽,更像是為了戲弄和嚇唬他,輕輕地一握,然後不動聲色地鬆開。
他低頭看時,水底一覽無餘,除了幾顆圓潤光滑的白色鵝卵石,連水草都不見蹤影。
水至清則無魚。
當時溪流的水溫,也和現在差不多冰冷刺骨。
……那些溪流里到底有什麼東西?
「咚咚咚。」
有人敲響了隔間的門板。
他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整間浴室只有一盞吊燈,高懸在天花板正中央,且光線昏黃黯淡,時不時還會伴隨著燈芯火苗跳動,而閃爍兩下。
在此情景,顯得這聲音更加詭異恐怖。
但是解昭一點也沒覺得害怕,甚至眼皮都沒抬一下,面無表情,儼然一副老僧入定的超然狀態。
他知道是隔壁的傻逼在敲門。
果然。
三秒鐘之後,又是「咚咚咚」三聲,伴隨著遲衍的聲音在隔壁響起來:
「嘿,鄰居,明天我想去上面到處看看,一起嗎?」
解昭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儘管遲衍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的臉色肯定不怎麼好看。
他一字一頓道:「不、去。」
第二天。
解昭一覺睡到自然醒,周成蹊送早飯的敲門聲都沒能吵醒他。
他盤腿坐起來,看了眼桌上的煤油燈,那玩意登時「啪嚓」一聲自燃,點亮了這間小小的洞窟。
這豈止是聲控,簡直是心靈感應控。
他抬手揉了揉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在大腦完全清醒過來之前,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的夢。
沒有夢。
他已經很少「沒有夢」地睡上一覺了。
確切來說,是「沒有噩夢」。
在現實時間6月24日,也就是他上島的那一天之前,他每天忙得像陀螺,夜裡直到2點才上床,早晨6點準時起床。只有四個小時睡眠,照理來說應該是很困,沾枕即眠的那種。
但是他閉上眼就開始做噩夢,連續整整一個月。
昨晚居然破天荒地沒有做夢,他在混沌的意識里沉睡到自然醒來,沒有鬧鐘,沒有那個女人催命似的簡訊和電話,也沒有到deadline必須上交且當堂匯報的畢業論文。
解昭用力閉了一下眼,心裡空落落的,突然間覺得這鬼地方比現實要好很多。
起碼對他而言是這樣。
他站了起來,打開石門,外面放著一份麵包和瓶裝水。
旁邊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
縮減食材,一日兩頓。周。
半個小時後。
解昭洗漱吃完早午飯,在原地坐了一會,最終在午睡和出來走走之間選擇了後者。
那塊麵包硬的就像塗了黃油的石頭,他咬第一口的時候忘了喝水導致咀嚼過度,現在下頜骨隱隱作痛。
他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順著甬道往前,來到中間大廳,那裡此刻已經坐了四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