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
「我猜猜看……」遲衍揉了揉頭髮,原本微微翹起的發尾頓時順杆上爬,翹得更厲害了。
他似乎很鄭重地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因為我比你帥?」
解昭:「……」
雖然他依然沒看這位自戀的91號一眼,但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隱忍地表達了他的反胃。
遲衍笑了起來:「開個玩笑。」
解昭冷著臉,心說:……有病。
遲衍鍥而不捨地繼續說:「那,是因為我拿了你的藥瓶,對不對?」
解昭還是沒理他。
遲衍:「不就是個瓶子麼,我還給你就是了。你老是對我板著個臉,其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有什麼血海深仇呢。」
血海深仇,沒有。
梁子,很多。
解昭終於停下了腳步,轉過臉看向遲衍,語氣板正地像是公安系統的調查員,一字一頓道:「拿來。」
遲衍愣了愣,似乎沒料到他突然轉變,挑了一下眉,然後伸手進口袋,把那枚拇指長短的小藥瓶掏了出來,遞給解昭,說:「兩清了。」
解昭一接過來,就發覺不對。
他搖了搖瓶子,沒有聲音。
空的。
解昭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著遲衍。
遲衍攤手:「你只說要瓶子啊?」
從他剛剛伸手進口袋到掏出藥瓶前後不超過兩秒鐘,很明顯,一個人不可能在兩秒內旋開瓶蓋,把瓶子裡東西一個不少地全部倒出來,然後還能用一隻手再把瓶蓋旋上。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
這人從一開始就在耍他。
解昭靜靜地看著遲衍,嘴唇抿緊,眼神里殺氣騰騰。
遲衍把手插進口袋,笑了:「我說過不會還給你的。」
「這是我的東西。」解昭一字一頓。
遲衍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他看向解昭,臉上帶著種鄭重篤定的神情,說:「我希望你能,嘗試著活下去。雖然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不知道你在外界經歷過什麼,但這裡是全新的世界,困擾你的東西也完全被隔絕在外了。」
解昭沉默。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即便我們努力去完成任務,到最後可能也只是被審判庭玩弄鼓掌的棋子,永遠都無法活著離開這鬼地方,只是死亡來的或早或晚的區別。但是,」
遲衍看著他,眼裡隱約透出亮光,頓了頓,又道:「起碼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我們這群人中,走到最後的就是你。」
「走到最後?」解昭低聲重複,忽然緩緩彎下腰。
遲衍以為他要低頭去繫鞋帶,然而下一秒,一把沙子劈頭蓋臉砸了過來。
細沙稀里嘩啦撲了他一臉,剩下的順著衣領滑落,隱隱有點麻,但不痛。
「我……靠?」
他看見解昭彎下腰抓起一把雪白的細沙,隨即反應過來,一邊閃避一邊戰術性下蹲,也攥住一把細沙丟了回去。
兩人你來我往,邊罵邊打,儼然兩個打雪仗的小學生。
遲衍:「大哥我跟你講道理呢,你怎麼搞偷襲?」
解昭:「偷我東西還有理了?」
……
十分鐘後,沙灘上一片狼藉。
兩個人都打累了,乾脆直接坐在地上,毫不示弱地互相瞪著。
他倆的頭髮、衣襟和肩膀上都掛著細細碎碎的沙礫,狼狽的樣子像是剛從地下爬出來的客。
片刻之後,解昭低下頭。
沒忍住,笑了起來。
遲衍揉了揉有點發酸的手腕,等解昭笑完,向他挑了挑下巴,說:「怎麼樣,研究生學長,發泄舒服了?」
解昭:「你怎麼就知道我年紀一定比你大?」
「不知道,我就是憑感覺。」遲衍揚眉看他,「你還懷疑我是假裝失憶?」
「確切來說,」解昭說,「一直懷疑。」
遲衍:「那我也沒轍。」
解昭站起來,向遲衍伸出手,說:「回去吧。」
遲衍有點詫異,但很快握住他的手,用力按下跟著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