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無法按捺下心中那種從未有過的感受。
當時他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直到後來,他才逐漸明白。
當時那種感覺是害怕。
更是恐懼。
……
折騰了一夜,她疲憊地在自己懷中睡去的時候,陸終心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平靜的感覺,這些日子的不安也被短暫地一掃而光。
很奇怪,如果是剛才,他明明可以得償所願,卻依舊沒有做到最後。
若是以前的自己,自然是身體想什麼便去做了,如今卻不明不白地開始忍耐,這讓他覺得又不解又新奇。
這種忍耐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樣令人厭惡,反而有一種上癮的快感。
光是得到還不夠。
他想聽她哀聲求他,想看她擺動著腰肢難耐地在他身上糾纏,想讓她徹底地拋棄一切羞恥與理性,進入自己的縱情的地界。
他想要她的一切。
……
失控與記憶的恢復在同一時刻開始。
陸終想起來了那些被塵封的,帶著血腥氣與哀傷的畫面。
至親離去,仇怨已報,當時的他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動機。
或許是出於宿體保護機制,為了避免他嚴重的自毀傾向,身體裡的那個怪物將一切都掩埋,讓他得以作為一個「正常人」生活了幾年。
而這個非仙非魔的鬼東西將一切都勾起,也差點讓他再次失控。
被強行喚醒的時候,一切像是可悲的輪迴一樣,自己竟然差點將她一箭穿心。
他無法接受,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更無法接受為什麼對方即便如此,卻依舊在笑。
他差點殺了她,他差點發瘋了。
父親身上那所謂的魘症,終於降臨在了自己身上。
——他是鬼蜮羅剎,是妖魔!
父親扭曲的面容,惡毒的讖言,像是無法逃離的枷鎖,將他徹底地關了起來。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這些,可是……
他不能拿她的命來賭。
這時候,陸終驚覺這些天讓他覺得不安的東西是什麼。
陸終不信命,可是現在,他第一次對所謂的命運低下了頭。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變得如此地害怕失去。
……
陸終要知道身體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所以去問了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達成女人的條件之後,對方也沒有任何隱瞞,說出了她知道的一切。
萬物成仙,斷情絕愛,期間拋棄的骯髒欲望能去向何處?自然不能放在乾淨無垢的仙界。
情仙將那些被拋棄的神欲盡數裝在渾天陰陽珠內,每千年聚集成一顆,交由身份低微的散仙在下界處理,但這一次,負責的逍遙仙在南海守護渾天陰陽珠的時候不小心將渾天陰陽珠弄丟了,雖然他當時殺了一個偷東西的小賊,卻並沒能
將渾天陰陽珠追回,失竊的情況很快被仙界發現,逍遙仙被罷黜仙體,仙脈盡斷,成為了一抹無主虛魂,後由舒靈撿走,放在身邊。
陸終很快便明白了一切。
當時去偷渾天陰陽珠的小賊,便是去南海秘境試煉的他的父母,還有她的父親。
他是天生煞星,又繼承了父親身上的陽珠,的確是所謂的「羅剎,妖魔」。
陸終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在他人眼中的模樣,但是這一次,卻不想讓她知道。
星相昭示,她會有眷侶相伴,他們會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但那個陪著她的人,一定不會是自己。
你看,他現在甚至還在殘忍地掏著她的心頭血。
這樣的事情才是他這樣的煞星適合做的。
他這樣的人,實在是不適合在她身邊呆太長時間。
這短短的數月,已經是他能偷來的最昂貴的時光。
……
因為消耗太大,她昏迷了很久。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陸終就會輕車熟路地從窗戶翻進來,沉默地守在她身邊。
她平日裡在自己面前總是張牙舞爪,像是兇悍的小獸,現在睡著的時候卻乖巧又安靜,只是偶爾會因為身體的疼痛而微微蹙眉,陸終便會將她眉間的褶皺撫平。
就算她像現在這樣不說話,甚至看不見自己,陸終依舊覺得心中很安寧,就像個守著家等丈夫回來的小媳婦兒。
陸終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做這種窩囊又丟臉的事情。
不過他從來都是這樣,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去想了。
視線落在床邊的乾坤袋上,陸終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腦子不太好的小少爺曾經做過兩個傀儡娃娃,後來還被她收走了。
他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那一對。
陸終摸了摸傀儡季絮的臉,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點小小的弧度。
雖然小少爺腦子不太好,但手藝的確很不錯。
很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