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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釉說的『丟了』『沒了』,自然不是真丟,也不是真的被老鼠啃。

而是心思縝密,有自己的思量,在防著葉家的其他人收了銀錢,卻又做壞。

如今葉老爺子還是差主,差雇事兒只能由阿爺作戶頭平差雇,若是他現在悄摸的收下銀錢,等時間到了之後卻又說這筆銀錢沒有收到,反倒讓葉青釉一家再出一筆......

那到時候,葉青釉自然是不肯的。

既然早知道這些爛人是什麼個品行,與其到時候生氣發火,自然從頭到尾都要防著一手,免得真的惹禍上身,才追悔莫及。

眾人一聽葉青釉這麼說,自然心中也有思量。

可葉守錢分家時的場景尚且歷歷在目,非但沒有人覺得葉青釉思慮過重,反倒是都在心中默默點頭,暗道這事兒辦的妥帖。

葉青釉見眾人沒有反對,索性走到側位的一張小茶桌前,將荷包裡面的銀錢都倒了出來——

一張二十貫的紙交子,一枚制式,底部印有鋼封的十兩銀子,還有一塊矯過稱的約摸二兩散碎銀角,以及一貫多的銅板。

倒也不是葉青釉刻意準備這麼散的銀錢,而是如今的銀錢就是這樣,用交子的有,用白銀的也有,用銅板的也有。

如此湊出一個數量,才是真正有生活氣息的湊數,而不是帶著三十多貫銅板到處走,哪怕是葉青釉想要做到,三十貫銀錢的重量,也不是她說扛就能扛得動的。

這些銀錢在眾人面前擺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葉青釉方才施施然朝著來主持分家的街坊里正們行了個禮:

「各位叔伯看好,銀錢都在這裡,有勞有識字的叔伯再寫一封已經收了銀錢的憑證給我,我便先回去,不湊二叔三叔分家的熱鬧了。」

「咱們早已經分家出去,按理來說今日這些事兒也不該是咱該看該管的,只是爺奶多次去叫門,著實無法,這才跑了過來摻和了一腳,往後定是再不敢的。」

一段話,不但將自家的差雇辦妥,還聲明了自己今日是被迫來此參與分家,往後不會再有何牽扯。

眾人雖知道葉老大家中出了個有出息的閨女,但畢竟沒有這麼切身處地的領教過厲害。

此時見葉青釉事兒辦的頭頭是道,眾人自然也是略帶詫異的應允了下來。

有個帶了紙筆的漢子將『收憑』如數寫下,甚至也沒等葉青釉開口,便遞到了葉老爺子的面前。

葉老爺子此時哪裡還不知道葉青釉油鹽不進,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也再沒法開口,只得咬牙籤了字。

葉青釉如願得到收憑,又在心中過了一遍今日的事兒,確定沒有紕漏,這才行禮離開。

既然已經知道葉守財與葉守富分家是怎麼分,後面的一切基本就已經是板上釘釘——

此時分家不均,往後不管二房三房以後住不住在一處,以葉守財與葉老爺子的貪心,花乾淨錢財之後肯定還會再糾纏,就像原先糾纏葉青釉一家一般。

可壞就壞在,葉守富與藍氏也不是白白吃虧的主兒......

葉家往後這日子,絕對會無比的熱鬧。

葉青釉一邊心中嘀咕,一邊毫不留戀的往外走去。

腳步只出了院門,還沒上車,一陣冷風襲來,葉青釉下意識裹了裹身上的褙子,餘光一撇,就見牆根陰影處隨風而動,勾勒出一抹不知何時站在那兒的人影來。

葉青釉微微眯了眯眼,開口喚道:

「葉大寶。」

屋前牆根陰影處,站著的人,赫然是不知道何時從屋內走出來的葉大寶。

他臉上的血跡還沒擦乾,臉上的神情呆呆傻傻,額頭處半是膿血,半是血痂,看上去有些可怖。

葉青釉這麼一叫,他才回過神來,幾步趕到葉青釉的身前。

葉青釉微微一撇,見他懷中還抱著那幾隻杯子,一邊吩咐單拓去駕車,一邊隨口道:

「今日分家,你們家東西分的多,等爺奶得了三叔家給的敬老錢,估摸著應該也會給你爹,往後就不必擔心買新衣的事兒了,快些回去吧。」

聞言,葉大寶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搖頭如擺鼓,連聲道:

「不,我往後怕是再也沒有秋衣了。」

葉青釉原本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想過真的能得到回應,當即頓住了腳步。

她沒有出聲,而是用一雙沉如古井般的眼神,細細打量面前的葉大寶。

葉大寶被盯得汗毛倒豎,忍了又忍,實在沒有忍住,出聲道:

「我放走了麗姐兒,原本家中就對我有怨,加上我爹最近想娶新媳婦,往後一定沒有人替我縫製秋衣了。」

話就停在此處,葉大寶下意識垂下頭去看向自己的腳尖,等待著葉青釉開口接話。

可等了又等,秋風又起了幾陣,葉青釉似乎仍然沒有半點兒準備開口的打算。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一直等到葉大寶實在煎熬的受不住,他才又抬起頭來,將手中的瓷器一股腦的推到葉青釉的懷裡,含糊道:

「......這些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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