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錢有些納悶:
「越大公子的侍從說過有詐,況且剛剛青兒不是還說那人動了手腳嗎?」
按照自家閨女有仇幾乎當場就報的脾氣秉性,有人在她頭上耍滑,不說當場給人難堪,那起碼也得將事情搞的水落石出才是。
怎麼如今非但不將事情弄明白,反倒是把價值連城的影青瓷直接就給出去了?
葉守錢兀自納悶,長留疾步來到葉青釉身側站定,剛要開口,葉青釉只開口問道:
「我心中有分寸,只是有一事,還請長留阿兄如實回我。」
年長者稱兄,年少者稱弟,或友。
葉青釉這樣的稱呼不算錯,但長留既沒有想到在自家郎君面前都渾身是刺的葉青釉會對他有如此禮遇,也沒有想過葉青釉到這種關頭,居然還要問問題,所以難免一愣。
長留稍作沉吟,旋即感受到那道清亮沉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壓著的石塊不由自主就鬆了松:
「葉小娘子只管問。」
雖說自家郎君讓他盯著瓷鋪不假,可若是影青瓷卻始終在葉小娘子手中。
今日若瓷被送出去,他的罪責尚小,葉小娘子才會難逃其咎。
如此,既然葉小娘子已經心中有數,那不如行個方便。
門口眾多眼睛盯著,葉青釉直接長話短說:
「今日長留阿兄一直盯著門前的場景嗎?」
長留點頭,葉青釉語速極快,再度問道:
「年輕漢子之前那一次轉盤到他自己轉盤的間隙里,門口可有過什麼亂子?」
這事兒不是什麼秘密,長留洞察一向敏銳,立馬回道:
「那段時間裡有兩個矮胖漢子收其他瓷鋪的指使來搗亂,不過被大掌柜擋了回去。」
葉青釉再問:
「當時的場面一定很亂,所以你也沒有細細盯著轉盤瞧?」
「而且亂子結束之後,那個年輕漢子立馬就轉盤抽中了影青瓷,期間再沒有人轉動過轉盤?」
這兩個問題就有些細了。
長留細細回想一陣,終是點了點頭:
「對,那兩個男人是存了心思搞垮青釉堂,所以動靜鬧得極大。」
「當時我準備隨時出手,便就沒有看太多的東西,那兩人被大掌柜趕跑之後,那年輕漢子就動手抽獎,一抽就抽中了影青瓷。」
長留腦中念頭紛雜,多年的窺探諜報本能讓他察覺除了些不對,感覺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抓不到一絲一毫。
長留斟酌幾息,想了又想,還是補道:
「那年輕漢子抽中影青瓷之後,轉盤到現在也沒轉過。」
葉青釉深深看了不遠處的轉盤一眼,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來:
「我已知曉,看我的吧。」
語落,葉青釉再沒有多嘴,反倒是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之中,捧著存放影青瓷的盒子穿過人群艱難推搡出來的縫隙,來到年輕漢子的面前。
遠看時還不覺如何,近看這個年輕漢子十分周正,人高馬大,面相甚至有些老實。
葉青釉多看了幾眼,便抬手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對方:
「客人久等。」
年輕漢子直到瓷盒入手,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追問道:
「就這麼給我了?」
這句話,恍惚猶在夢中一般。
沒等葉青釉回答,周圍起鬨的人群便如山崩海嘯一般吵嚷起來:
「陳家小子,你是不是難得有這樣的運氣,踩狗屎運都踩傻了哈哈哈!」
「阿壯,大伙兒陪你等了這麼久,今日得了好瓷器,可不說請大家喝些水酒,起碼也得請大家喝碗茶湯吶!」
「年輕人,影青瓷賣不賣?我出三十貫大錢,現在就能過手一手給瓷,一手給錢。」
「誒誒誒!我出三十一貫!」
「你小子和我較勁是吧?!我出三十二貫!」
......
「陳家小子,你也算是時來運轉,要不就賣了吧,不管是多少,也算是一筆銀錢,回家好好修修家中的茅草屋,這件影青瓷夠換不少你娘的藥錢了。」
陳姓的年輕人傻呆呆的站著,一直聽到最後一句,才像是魂魄回體的模樣,這才緊了緊手中的影青瓷,結巴道:
「對,對,賣.....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