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律笑了起來:「北大人在這邊確實過得更好,像個活人了。以前北大人最怕失去太子,現在,北大人最怕什麼?」
北彌沒有理會張律,想繞開他直接進會議室。對方往前一步,伸出手臂攔住了北彌,鷹隼一樣眼睛仔細觀察北彌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張律喃喃自語般發問:「代王劉赤?」
「不對,你是怕他,但沒到最。」
「那還有什麼?」
「失去金錢和權力?」
「不對,你不在乎這些東西……」
「死?」
北彌呼吸一頓,張律臉上笑意更濃了,嘲弄道:「北大人居然開始怕死了,也是,你在太子那邊被折磨成行屍走肉,自然不怕死,在代王這裡,你重新活過來了,求生欲也被喚醒了。」
北彌氣憤的推開張律的手,卻反被捉住胳膊,對方看著高瘦,力氣大的驚人,一下就被他拽了過去。
張律貼近了近距離觀察細節:「你應該很清楚,被我知道最怕什麼,是多麼不利的事情吧。你可以現在伏法,或者,過會兒我讓你伏法。」
用力甩開張律,北彌冷笑一下:「那張大人你最怕什麼?」
「7歲隨父母成為失地流民,10歲全家只剩你一人,15歲被誣陷盜竊入獄,被救出後,發奮學習律法,25歲當白水縣縣丞,百姓稱讚你是好官。30歲喪妻,下定決心踏入皇城,一路殺人,一路節節高升。」
「瞧瞧你成什麼樣了?太子借你之手,殺掉的很多人,是罪不該死的。你明明最清楚喪失心愛之人有多痛苦,卻不想想你殺哪些人又是誰的丈夫妻子,誰的兒子女兒!」
張律:「未曾想北大人竟對我如此關注。」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最怕什麼?」北彌語氣強勢起來。
美人發怒,凌厲如寒骨風,北彌側身,指了指會議室的大門:「張大人,現在你能推開這扇門嗎?」
一瞬間,張律的從容沉穩被打破了,他抿緊薄唇,眼底升起殺意,幾個深呼吸才冷靜下來,緩緩的說:「北大人真是無所不知。」
「哼!」北彌不想多說什麼,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次張律沒有阻攔。
這樣戳別人的痛處,其實有點殘酷。
上次張律推開門,還是15年前,而他看見的是一地的血和慘死的妻子,痛苦和自責,使得這段過往反覆出現在他眼前,從此他便害怕推門了。
但是,已經是敵對關係了,誰也不會對誰手軟。
李醫師跟著北彌進去,興高采烈,得意洋洋,聽得很爽,恨不得拍手叫好。路過苟黃時,故意給了對方一計眼刀。對方欲罵又止的憋屈表情,如喪家犬,李醫師更開心了。
這段回去可得好好給兄弟們講一講啊!
到了會議室裡面人比較多,有將軍,也有文官,傲暴坐在王座上。
北彌上前行禮一拜:「代國使者北彌,參見狄族王。」
「嗯,免禮,賜座。」傲暴抬了抬手。
兩位侍從拿出木案蓆子,開始鋪設,位置不算偏,也不算好。
張律進來了,沉默行禮,傲暴點點頭,張律回到原來的位子坐下,就在傲暴左手邊,那是貴客座的位置。
苟黃沒有跟著張律,而是到了一個年輕男子身旁,湊到耳朵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那男子一看就不是狄族人,皮膚很白,像塗過粉,五官柔和,有女相。如果是少年時期,這種長相可以稱得小巧精緻,惹人憐愛,十分美麗。但年紀稍大一點,骨頭張開了,就顯得不和諧,給人一種因神經過度敏感而尖酸刻薄的感覺。
北彌回憶了半天,才想起,書中寫過紅蓮公主的陪嫁太監里有一個叫若鯉的人,少年時差點餓死在街上,皇帝劉冽救活他,看上了他的美貌,便閹了他,好讓他保持嬌弱柔媚的相貌。後來失寵,他就被送到草原上了。
從此若鯉天天吹捧狄族高貴,大夏皆小人,深得狄族王的歡心,又會練礦技術,便管理銅山,負責鑄錢。
像是感覺到北彌在看他,若鯉回頭,目光剛好和北彌的撞上,他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撇嘴一下,甩了個臉色,又把臉轉了回去。
北彌一愣,這段時間各種權謀亂鬥,習慣了人均笑面虎了,突然出現如此直白的厭惡,還挺意外的。
而且!那眼神,是嫉妒和憤恨!
活這麼久了,第一次遇到這麼強烈的嫉妒,這屬於什麼?單方面被比美?
論顏值的話,那這具身體確實很厲害,書里男主勾搭誰都是信手拈來。可自己是良民啊!除了偶爾毛手毛腳噁心一下劉赤,啥也沒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