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點了點頭,看著她先吃了一口,才拿起湯匙,安靜又斯文地吃了起來。
唐思伽的餘光察覺到他的動作,頓了下若無其事地吃著。
吃完晚飯,沒等唐思伽反應,時川已經主動將餐桌收拾乾淨,飯盒裝進袋子裡,放在門外。
洗手間還有隨牙膏贈送的未拆封的牙刷,唐思伽讓時川先用一晚,又抱出一床她蓋過幾次的被子,鋪在沙發上,讓他先湊合下,後者均都乖乖答應下來。
只是在她回臥室休息時,躺在沙發上的時川輕聲叫住了她:「姐姐。」
唐思伽不解地回過頭。
時川安靜了足有幾十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能陪我說會兒話嗎?」
唐思伽看著儼然一副做錯事模樣的少年,此時猛地察覺,他今天一定經歷了很多,心中不由一軟,想到明天周六,笑了笑走過去,像以前辦公看書一樣坐在地毯的坐墊上,背靠著沙發:「你想說什麼?」
少年幽黑的眼睛明顯雀躍起來,手拉起她的左手,落在手腕上:「姐姐能給我講講這道傷疤嗎?」
唐思伽沉默了會兒,在這樣的夜色里,突然想傾訴些什麼:「其實也沒什麼,我爸媽和弟弟出了車禍,去世了,房子也沒了,我有一晚想不開,就做了傻事,是來接我的福利院院長把我救了。」
時川的手指描繪著鮮明的傷疤,聽她輕描淡寫講述這道傷疤的來歷,心臟竟隨之顫慄了下。
她那些痛苦的過往,令他生出一種微妙的安全感來。
「那時候,姐姐一定很痛苦,」時川小聲道,「真想回到那時候。」
「嗯?」
時川眯眼笑:「我就可以陪著姐姐了。」
然後,親眼看見她手腕上染出的一片紅,一定比現在的色彩,更濃郁,更奪目。
唐思伽並沒有將他的話當成一回事,語氣輕快了些:「對了,我弟弟比我小五歲,算起來今年也有十七了,和你差不多大……」
「我今年十八了!」時川強調,「再有三個月就十九歲了。」
唐思伽失笑:「不都一樣?」說著想起什麼,「你的生日在六月份嗎?」
「六月五日。」
唐思伽若有所思,直到手腕上過於用力的按壓讓她回過神,她低下頭,看見那根根過分修長的手指箍著她的手腕,拇指用一種近乎纏綿的方式撫摸著傷疤。
而時川在認真地看著她,迎上她的注視後,輕輕說:「姐姐,謝謝你。」
唐思伽語氣也輕了下來:「快休息吧,明天還要出門。」
「出門?」
「你總不能一直睡在這裡,穿這套衣服吧?」唐思伽笑。
時川再沒開口,望著她好一會兒,慢慢閉上眼睛。
手腕上撫摸的動作漸漸停下,唐思伽看向沙發上的少年。
他睡著了。
花瓣一樣的唇仍有些蒼白,頎長的身子蜷在不大的沙發上,漂亮的眉眼自她見到他以來,第一次舒展。
唐思伽將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抽出,關了燈,回到臥室。
想了想,她還是反鎖了臥室門,上床休息。
客廳里,聽著「啪嗒」一聲反鎖聲,時川睜開雙眼,冷寂地看著緊閉的臥室門,輕笑一聲。
*
前一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加上第二天是休息日,唐思伽的精神懈怠下來,又一次起晚了。
這一次醒來時,已經九點一刻。
想到今天還要出門,唐思伽忙坐起身,換好衣服才打開房間門。
客廳里空蕩蕩的,只有清晨的陽光照在地毯上,安靜岑寂。
唐思伽愣了兩秒,直到身後的廚房傳來少年雀躍的聲音:「姐姐,你醒了?」
「我做好了早餐,見你還睡著,就沒吵醒你。」
唐思伽看向他手中的盤子,是她在陶瓷市場淘來的,小象形狀的餐盤,盛著一個煎蛋,幾個土豆餅。
「上次晚飯,我看你吃了挺多小炒里的土豆,」時川笑,「今天早上特意做了土豆餅。」
從沒有人特意注意過她的喜好。
她還有家的時候,也沒有。
唐思伽的神情有些鬆動,點點頭:「我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你喜歡的,我也喜歡啊。」時川笑眯眯道。
唐思伽欲言又止地看向他,還要說什麼,時川已經將早餐放在餐桌上,招呼她:「姐姐,快
過來啊。」
二人吃完早餐已經十點多了,幸好要去的商場有地鐵直達,到那裡也才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