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川僵硬片刻,那聲親昵的「朗舟」令他再難忍受心中的嫉妒,他上前,像以往那樣,用這雙她曾經看久了都會臉紅的手,用力地抱住她,下頜落在她的肩頭。
「姐姐,」嘶啞的聲音帶著濃郁的懷念,「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我知道當初是我欺騙了你,我錯了。」
他忽視著懷中人的抗拒,將她一下下推開的動作照單全收:「離開的這些日子,我很想你。」
「最初,我以為我只是不習慣這樣突如其來地從一段親密關係中抽離,時間長了就好了。」
「可是時間越久,我越想你。」
「我想念我們一起坐在地毯上看書,想念一起在廚房準備晚餐,想念每一次接吻之後,你總會低著頭不敢看我,想念我們一起做。愛的那些時光。」
「還有那個黑色小狗的玩偶,你說它很像我。」
「裡面的秘密我聽見了,你說,你愛我……」
過往的記憶隨著時川的話一一浮現,一件件衝擊著唐思伽的大腦,她再難克制住翻湧的空蕩蕩的胃部,嘔出一口苦水。
時川的身子凝滯住了,他感受著胸口的溫熱,眼神中不是嫌棄,而是茫然與怔忡。
他突然想起剛剛在大廳,她對他太過明顯的逃避,不與他有任何接觸。
唐思伽趁此機會想要用力地推開他,時川突然清醒過來,姿態越發強硬地抱住她,像是在拼命證明她的嘔吐與自己無關。
可看著女人越發蒼白的臉頰,難受得緊緊皺起的眉頭,不受控制地流出的淚珠,時川的手劇烈顫抖了下,突然卸了力。
唐思伽幾乎立刻朝後躲去,避開了與他的一切接觸,手指輕顫地按下窗子,新鮮的冷風吹入車內,她的胃才終於得到了些許緩解。
不知過了多久,時川輕輕伸手,想要觸碰她的手臂。
隨著他的接近,他看著她的臉色越發緊繃,喉嚨在不斷地收縮。
「停車!」時川突然啞聲道。
黑色轎車穩穩停在路邊的瞬間,車門已經被人打開,唐思伽快步走下車去,跑到路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時川定定望著女人避他如蛇蠍的動作:「為什麼,姐姐?」
為什麼聽見那些回憶,在他的懷中會吐?
為什麼碰到他會難受?
為什麼要避開他?
周圍再沒有時川的氣息,唐思伽漸漸恢復正常,終於可以理智地與之對話:「時總……」
「時川。」時川打斷了她。
唐思伽看了他一眼,或許是不願與他在路邊爭辯,或許一個稱謂對她而言早已不再重要:「時川,已經半年時間了……」
「是一百六十九天。」
唐思伽這一次沒有看他:「近半年的時間,能改變太多事情。」
時川看著她冷淡的表情,眼神空洞而迷茫。
改變太多嗎?可為什麼他好像還在原地?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來過。」時川平靜地說。
「依舊像之前在那個出租屋裡一樣,我們就相處得很好,不是嗎?」
「我不會再欺騙你,我可以慢慢等你重新適應我的存在……」
「我已經結婚了。」唐思伽安靜的一句話,將他接下去的話全部堵死了。
時川站在原地,頎長消瘦的身形在寒風裡搖晃了,隨後輕嗤一聲:「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唐思伽慶幸自己為了像宋修仁證明自己的已婚身份,隨身攜帶了結婚證,她從包中將鮮紅的證件拿出來,翻開,展示在時川的眼前。
她再一次說道:「我已經結婚了,時川。」
時川看著她,許久目光一點點移動到那份證件上。
唐思伽。
陸朗舟。
還有那一張刺眼的紅底雙人合照。
那個印在照片上的鋼印。
時川的眼眶突然就紅了:「不可能。」
他一字一頓:「你騙我。」
「你為了報復我當初欺騙你,所以特意偽造了這份證件,是不是?」
「偽造結婚證是犯罪行為,朗舟是律師,不會知法犯法。」唐思伽平靜道。
時川看著她的眼睛,想要找到撒謊的跡象,可是什麼都沒有,只有深褐色的眸光,坦然而乾淨。
最後的自欺欺人徹底破滅,他的神情漸漸變得死寂:「什麼時候的事?」
「十一月十六日,下午四點半。」唐思伽清清楚楚地說道。
時川臉色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