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劉清見到的除自己以外的第一個能外化屏障的人。
季末川並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答案——哪怕對方是個三歲小孩。
但劉清注意到,他沒有屏蔽阿強。
「我不是蟲侍,也不是任何一個蟲目。你聽說過假鞘嗎?」
「沒有。」
「蟲王的絕對伴侶並非只有一個,而是兩個。準確說,是兩顆卵。這兩顆卵在破殼的競爭中,先出來的成為絕對伴侶,另外一個就會成為廢卵,無法破殼,成了絕對伴侶的諸如備用體的存在。」
劉清猜到了答案,「所以您是假鞘?」
「也不能這麼說。這個身體是假鞘,但假鞘不具備自我意識,我現在的共感域是康恩殿下的意識映射。
「『我』很喜歡你,所以即使已經重傷,卻還是非常不理智地放棄了消化假鞘來治癒本體,而是把假鞘作為移動終端,以達到能最快地與你見面的目的。」
哦,那真是榮幸。
劉清無動於衷,並敏銳捕捉到了季末川的不滿,「您似乎並不認可康恩殿下的行為?」
「不,我認可。我強調『我』的選擇,只是想告訴你『我』非常重視你。」
「……」
「雖然我並沒有被賦予過多的情緒和記憶,但我相信『我』這樣做,一定是因為非常非常喜歡你——因為連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要親近你。」
「……」
劉清選擇性耳聾,又問:「那麼,您等同於康恩殿下?」
季末川:「個人行為和意識上不等同,言行的權限等同。」
劉清點點頭,懂了。
「我思故我在」的經典辯題。用人話說就是:他是他。
不過。
劉清疑惑道:「您就這樣告訴我這些,合適嗎?這些信息應該是機密吧?」
蟲族對外公布的信息寥寥無幾,關於水晶宮裡的信息更是鳳毛麟角。剛才季末川說的這些信息量,足以抵過聯盟對蟲王相關已知的信息量的三分之一。
季末川指了下劉清手裡的露西亞球,「所以我屏蔽了它。」
劉清指向自己的肩膀,「但放過了它。」
阿強:「???」
不是,兄弟,相煎何太急?
季末川莞爾,「他是個很特別的智能,而且屬於你。所以我認為它可以聽。」
阿強鬆了口氣,指責劉清,「你看看人家,多大氣!」
劉清:「閉嘴。」
阿強:「你急了。」
「……」
劉清正要把阿強正法,季末川卻又積極主動地跳出來,向劉清發出邀請。
「對了,我穿戴了皮囊,你要不要摸摸看?」
劉清:「……啊?」
季末川朝劉清伸出胳膊,介紹道:「皮囊是用古生種的皮蛻製作的偽裝,就像人皮面具,只不過是全身的。因為……」
劉清打斷他,「我知道皮囊。」
蟲族的第一形態是蟲,擬態才是人。但不是每一個種族個體都具備第二形態,於是「皮囊」應運而生。
據說,無論體型多誇張的蟲子,都可以塞進皮囊里,變成一個正常體型範圍內的人類。只是樣貌隨機。
劉清看了看季末川的臉,「所以這不是康恩殿下的人形態?」
季末川:「嗯,假鞘沒有人形。而且這是從艦艇殘骸里拼湊出的皮囊,樣貌也是隨機的。你想摸一下嗎?」
劉清沒有說話。
怎麼說呢。
雖然季末川從見面就對他很熱情,但他總覺得季末川的葫蘆里還裝著別的藥。
季末川見劉清不動,便主動湊了過來,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他的小臂的肌肉線條緊實漂亮,但卻缺少生機,就像是鞣製的皮革。上面有一道道暗紅色的凸起,凸起的部分表皮薄軟、光滑,一路增生蔓延至衣袖裡頭。
「蟲族的皮囊跟萊斯特的鱗甲很像,可以隔絕共感干擾,所以你觸碰到也不會建立連接。蟲王的絕對伴侶的代理人的皮囊,真的不摸一下嗎?」
「……」
絕對有坑。
但機會也確實難得。
劉清看了季末川一眼,季末川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
劉清:「……」
考慮三秒,劉清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落在了季末川白皙的小臂上——觸感絲滑細膩,比常人皮膚厚一些、韌一些,下壓的時候沒有「肌肉」「血管」之類的東西,只有一片堅硬:是甲殼。
它非常逼真,甚至汗毛都有,可當你觸碰到它的時候,就會從心底里生出一種「假人」的強烈違和感。
劉清沒忍住哆嗦了一下,手指也跟著在季末川的胳膊上彈了一下。
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了季末川的「慘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