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是位名醫,本是不想來江州跑這一趟的,奈何他名聲在外, 來人又說是太子誠心邀他來江州一同防治時疫,他沒法推託,便帶著他最信任的大徒弟來了江州。
他上下打量著楚明熙,出聲問道:「你師父是誰?」
「顧蒼梧。」
顧蒼梧的名字,在座的諸位大夫有人聽過,有人沒聽過。
姑且不論顧蒼梧醫術如何,縱然他醫術再高明,一個年紀看著不到二十歲的女娃子又能學到幾分精髓, 能學個皮毛已是萬幸了。
秦大夫打量她的目光多了幾分質疑:「聽聞前兩日你送來了一張藥方子,說是可以救治疫病,此話當真麼?」
楚明熙不卑不亢地迎著他的目光:「前輩一試便知。」
這話聽著恭敬, 卻透著十足的自信。
餘下的幾位大夫表情幾經變換。
他們委實信不過眼前這位楚大夫,可心裡仍是對她的那張藥方子升出些許希冀。
秦大夫才來不久,自是不知道什麼,而他們前兩日便已聽聞,楚大夫前些日子就是用那張藥方在湖州醫好了幾位染了時疫的病人。
眼下江州病況嚴重,他們每日被官府逼得焦頭爛額,正苦於想不出什麼妙法子來,而今有人主動將藥方送上門來,且那藥方還曾救治過幾例病人,不用白不用。
倘若那藥方當真有用,自然皆大歡喜;若是無用或事後鬧出什麼禍事來,於他們也沒什麼大礙,大可將責任盡數推到楚大夫身上,讓她一人擔下所有罪責。一旦江州疫病之事得以解決,朝廷論功行賞,他們這撥人跟在後頭,多多少少總能撈些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容玘半眯起眸子,臉色微沉。
他看得出來,這些人並不信任明熙。
不信任她,偏又對她存了利用的心思。
相處數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熙的為人和醫術。
江州情形危急,若非他一早就下令封了城門,恐怕城中的百姓和官員早就尋了機會逃去了別處。唯有明熙,非但沒逃,還專程送了藥方過來。
她心系那些得了病的百姓。她是個至純至善之人,心中沒有旁的念頭,一心只想著救治病人。
容玘收回思緒,冷冽的眉眼掃過在場的眾人,肅容吩咐道:「先按著這藥方子煎藥,將藥給那些病人送去服下。另外,待病人服下藥後,需時刻留意著,一旦有任何情況,速速過來回報。」
他是身份尊貴的太子,此次又是皇上親命派來江州處理政務的,在場無一人敢不從,心中雖仍是有些不服氣楚明熙,也只得諾諾應下。
眾人又與容玘就時疫一事商議了片刻,見容玘無其他事要叮囑,紛紛起身去忙碌各自手中的事。
楚明熙站起身來便欲告辭,沒賞給他半個眼角。
容玘適時出聲將她喊住:「明熙!」
楚明熙行至門前的腳步一頓,轉過頭看著邁步走到她面前的容玘,恭恭敬敬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她的目光一如往日的純淨澄澈,此刻與他對視時卻似結了層冰霜,其間望不見半點昔日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