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別來無恙啊,」她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聲音裡帶著刻意的嘲諷,「聽說昨日陳公子當街給人跪下了,好半天沒起來呢!這般熱鬧,可惜昨天宋某錯過了。今日遇見了,哥幾個不妨說來聽聽,陳六哥是怎麼跪的?也讓宋晏大開眼界一番。」
「你!」陳六怒吼一聲,漲紅了臉。
「哎,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宋某身上,定當找根麻繩尋個沒人的地兒,吊死算了,省得丟人現眼。可不像陳公子的臉皮那般厚,還能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
陳六手中摺扇「啪」地合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宋晏,你他媽走夜路給我小心點,當心那條腿也被人砍了去。袁三去京城後可沒人罩著你!」
「哎喲,」宋昭學著陳六的語氣道,「陳公子這是在威脅宋某?我們侯府可不怕。聽說昨日那人一句話就讓你跪了,好想知道是什麼話啊,也不知陳大人知不知曉。」
「是畫舫強搶民女呢,還是私會人家小娘子,被人家告到了巡檢司呢?其實這也沒什麼,人不風流枉少年,可我聽說陳公子床上功夫了得,褲子沒脫就萎了,名聲在外呢。」
宋昭的話又急又密,壓根不給陳六說話的機會,在人來人往的渡口,就這麼赤裸裸地講了出來。
在場的其他人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隨後此起彼伏笑作一團。
「宋晏,你他媽的找死啊!」陳六氣急敗壞地一把抓住了宋昭的衣襟,掄起胳膊就要揍她。
比起那些有的沒的,都算不上什麼,男人的尊嚴被踐踏才是最致命的。
袁子昂見狀,立刻拉住了陳六,怒道:「陳六你給把手放下,敢動她一根手指試試。」然後轉身對一旁的幾個紈絝道:「你們也不拉著點,宋晏可是侯爺唯一的兒子,最是護短。他在前線平叛,你們就在後面欺負他兒子,小心他回京告御狀。聽說江州大捷,忠勇侯定會加官晉爵,你們掂量著辦吧。」
幾人這才拉開了陳六,陳六猶不服氣,朝宋昭又伸胳膊又踢腿的,罵罵咧咧道:「宋晏,你他媽的給我
等著——」
宋昭挑釁地抬了抬下巴,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眼睜睜看著幾人將陳六拉走了。這才對袁子昂道:「三哥知道江州的消息?竟陵王降了?」
「沒有,那是為了嚇唬陳六。不過,我無意間聽父親說,竟陵王快撐不住了,江州大捷是遲早的事,你也別太過擔心侯爺了。」
袁子昂看著遠去的陳六,憂心道:「阿宴,你招惹陳六那個瘋狗作甚?他必定懷恨在心,我又不在南州,你以後可要小心了。」
宋昭望著江面上停著的船隻,轉身時衣袂翻飛,眼底卻是一片冷寂,唇角微揚:「謝三哥關心。不過……」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青玉墜,忽地輕笑一聲:「他陳六算個什麼東西?」語氣輕慢,卻讓袁子昂不由心頭一跳。
……
送走袁子昂,宋昭打道回府。
剛出渡口,京墨就發現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後面,宋昭讓京墨假裝不知,繼續趕路。
她剛剛故意激怒陳六,為的就是引出昨夜關押她的小山子等人,她要從小山子嘴裡問出九葉靈芝草的下落。
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芙蓉巷,陳六這次倒是沉得住氣,沒有立刻朝她動手。看似囂張跋扈,其實廢物一個。
宋昭心裡又將陳六罵了一遍,只得吩咐京墨派人暗暗留意著,看看能不能將小山子找出來。
折騰半天,宋昭累極,回去就睡了,再醒來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世子醒了?」茯苓為她勾起床帳,低聲道:「程娘子來了,在外間等候多時了。」
宋昭急忙起身,穿戴整齊往外走。
程娘子穿著一件彈花暗紋錦服,端坐在酸枝木椅上,手指輕攏著青瓷茶盞。她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面容豐潤,眉目間透著幾分和善的溫婉。眼角雖已有了細紋,卻更添幾分歲月沉澱的從容氣度。
屋內傳來腳步聲,她忙將茶盞輕輕放下,唇角自然揚起一抹淺笑,「世子醒了?」聲音溫柔似春風,帶著幾分長輩特有的慈愛。
「程娘子來了,怎麼不讓他們叫醒我。」宋昭快步上前,語氣裡帶著幾分嬌嗔,像小時候那樣自然地挽住程娘子的手臂。她發梢還帶著剛起身的凌亂,一縷碎發俏皮地翹在耳邊。
程娘子連忙拿帕子給她壓了壓,笑道:「左右我都無事,瞧你睡得香,哪捨得叫?昨夜又熬夜了吧?可是身上哪裡不舒服了?」
程娘子一家原是母親的陪房,後來母親做主將她嫁給了如今永安堂的掌柜,管著永安堂所有分店的帳目。也懂一些醫理,宋昭平常頭痛腦熱,女兒家癸水腹痛的,不方便讓別的大夫看診,都是找程娘子過府。
宋昭將屋內的人都打發走,讓茯苓守在屋外,這才紅著臉,猶豫著開口:「今日讓娘子過來,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快速懷孕生子?」
程娘子聞言,愣了一下,也不問其中的緣由,搖頭笑道:「我的大小姐啊,懷孕生子乃是天理自然之事,哪有什麼捷徑可走?需得順其自然,急不得。」
宋昭聽了,心中一陣失落,卻又不甘心地追問:「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哪怕是偏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