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首都國際機場降落已經是後半夜了,與南非的溫暖濕潤不同,京北已經降了兩天的雪了,滿地積雪,寒風呼嘯。
從舷梯上下來時,儘管已經穿了厚衣服,做好了被凍的準備,但這夾雜著雪的冷風兜頭一吹,孟南枝硬是打了個冷顫。
「好冷好冷。」江淮丙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伴隨著使勁搓手的聲響。
孟南枝也跟著搓了搓手,是好冷,要是一直都在京北,那還能適應,這猛一下從最溫暖的地方回來,身體機能都還沒反應回來,因此就會感覺特別冷。
但霍錦西不一樣,他依舊只穿著一套西裝和一件羊絨大衣,那拿著手機在打電話的手就那樣裸露在外,能清晰看見手背上根根青色青筋,好似不冷一樣。
孟南枝打心底佩服,而後再次搓了搓手,剛搓了兩下,手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拉了過去,緊緊握在溫暖的手心裡。
孟南枝頓了下,想抽手,可他握得很緊。
一想到周圍都是熟人,她越發不自在了,趕忙加快幾步,胳膊抬高了些,厚厚的黑色羽絨服袖子與他黑色羊絨大衣袖口相疊,看不出來衣服下面兩隻手是握在一起,她才鬆了口氣。
霍錦西打著電話垂眸,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拉著她往前方接應的黑色庫里南走去。
剩下落後半步的江淮丙後知後覺看過去,瞬間明白了,眼珠跟著轉了一圈,果斷去了後面的車輛。
回到西園時已經快要凌晨五點了,萍姨半夜接到通知就起來候著了,見他們回來,趕忙端了兩杯熱水過來,「要不要吃點兒熱乎的東西再去睡?」
霍錦西搖了搖頭,喝了口熱水,「萍姨你去休息吧,我們也要上去補覺了。」
說完擱下水杯,帶著孟南枝上了樓,在樓梯口分開,各自進了房間。
萍姨瞅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前兩天夫人還喊她回去問話,說他倆之間有苗頭,問在西園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
那當然是沒有啊,夫人還說她觀察得不仔細。
看,就他們現在這樣子,哪像是有發生什麼事的樣子哦。
她倒是巴不得發生點什麼,自從南枝來了後,先生吃飯也規律了,也肯多用一些了,有個人陪著他,看著都沒有以前那樣孤零零的了。
可看夫人的樣子……唉,大戶人家,規矩多哦。
萍姨再次搖了搖頭,收起杯子又回了房間。
孟南枝把包和行李都放進衣櫃,拿了睡衣去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出來,一眼就見床邊長身玉立地站著個一身米白色家居服的男人。
她腳步一頓,遲疑不定,他怎麼突然出現在她房間?
霍錦西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們女生洗澡都那麼慢的嗎?」
「誰說的?」孟南枝狐疑。
他抬起手裡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剛剛的搜索記錄:女生洗澡一般要多長時間?
下面回答五花八門,但都是八九不離十的一個字——慢。
孟南枝走過去瞥了眼,乾乾地站著片刻,沒忍住:「您過來幹什麼?」
「您?」他垂眸看著她,沒戴眼鏡,眸色要略微柔和一些。
孟南枝撓了撓下巴,轉過身退開一步,「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就是要休息才過來的。」他也跟著轉身,要往床頭走去。
孟南枝忙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嚴肅,「萍姨還在家裡,她會發現的。」
「發現就發現了,我們在一起難道不能公之於眾嗎?」他隨口調侃一句。
卻忽而想到從飛機下來時,他拉她的手,她那個遮遮掩掩的舉動,眸色一時沉了下來。
緩緩扭頭看她,「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孟南枝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霍錦西斂直了唇角:「是我不能見人還是怎麼……」
「跟這個沒關係。」孟南枝吞咽了一下乾巴巴的喉嚨,「我畢竟還在你手下討生活,被別人發現了會亂說的。」
她抬眸看他,「能不能……先不要讓別人知道?」
霍錦西俯身握住她的胳膊,筆直地看著她,「那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才能?」
「我……不知道。」
霍錦西看著她的面容,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然而她沉靜的臉卻無比平靜,她的不知道,便是漫長而無止境。
「連個期限都不給的嗎?」他以輕笑抑制心底那隱隱生起的窒息。
孟南枝垂下眼睫,聲音輕得像一粒雪花:「如果做不到,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如同當頭一棒直直錘下,砸得腦殼都跟著嗡嗡震痛,霍錦西深深地吸了口氣,明明一室溫暖,可他心肺硬是被刺得冰冷生疼。
「就只是因為這個,你就不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