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眼神驟然變得狠戾。
「要不是為了除掉任書瑤，我至於變成這樣？」
對方手上逐漸用力，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蘇阮阮眼前越來越模糊。
「夢竹、夢竹......」
純黑色的世界裡，她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是院長奶奶？
還是領養人媽媽？
時間過去太久，她都記不清了。
......
在孤兒院的時候，向夢竹曾經被領養出去一次。
那是一個非常有文化的老師家庭，爸爸媽媽因為身體原因沒有辦法生育，於是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最聰明的孩子。
「夢竹，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得？真好聽。」
「是院長奶奶。」
她還記得，來到新家的第一天，爸爸媽媽臉上都掛著非常溫柔的笑容。
但是，實際並不是這樣的。
爸爸喜歡喝酒，還喜歡打牌，每次打輸了之後他回家，就是這樣，一下一下，抓著媽媽的頭髮往牆上撞。
媽媽會哭，然而沒有辦法。
「他是一家之主呀，沒了他這還是個家嗎？」
媽媽總是這麼說。
向夢竹覺得不對，她不喜歡爸爸。
爸爸做的是壞事，她喜歡媽媽。
媽媽會給自己梳頭髮，給自己買漂亮衣服，教自己課本以外的知識，她想為了媽媽待在這個家。
所以爸爸看她洗澡的事情，沒有跟媽媽說。
因為她知道，媽媽會為了這個去找爸爸吵架，然後爸爸就會打人。
媽媽和她，總是在忍耐。
向夢竹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很能忍耐的人，爸爸喝醉了把媽媽打暈之後，就會接著打自己。
爸爸讓自己喊同學到家裡來玩，她拒絕時，也會被打。
一直忍耐下去就會變好的。
她曾經這麼想。
但即使是這樣，也有終於忍耐不住的時候。
媽媽發現了爸爸對其他同學做的事，她哭著說爸爸噁心，說他是畜牲。
爸爸惱羞成怒——這個詞是從媽媽買的成語詞典里學到的，意思是因為羞愧下不來台而發怒，向夢竹覺得很貼切。
他發瘋似的打媽媽，媽媽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只能一邊哭，一邊讓自己快跑。
「我可能要死了。」媽媽說。
向夢竹不想讓媽媽死，她喜歡媽媽。
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她希望爸爸死。
她殺了爸爸。
......
這個家真的沒有了。
媽媽重傷要住院，她沒有人照顧，又被退回了孤兒院。
聽戴帽子的叔叔說，因為是正當防衛，加上是未成年人，所以什麼事情都沒有。
媽媽不用受到懲罰，還逃脫了苦海，真是太好了。
雖然自己一點也不好，回到孤兒院之後，她偷聽到志願者阿姨說：
「向老師確實是個變態，但夢竹這個孩子居然能做出那種事，太可怕了吧......」
可怕嗎？可是她覺得，無緣無故就打人的人比較可怕。
不過這種話她不會和別人說。
她知道，大人們不喜歡聽這個。
而且院長奶奶也會傷心，她是世界上對自己第一好的人。
為了不讓院長奶奶傷心，向夢竹決定讓自己討人喜歡一點。
「志願者阿姨，我來幫你們的忙。」
甜甜的笑容，和主動幫忙做事，讓別人有利可圖，就是討人喜歡的魔法。
既然大人們對自己的眼神充滿厭惡，但她們還是會喜歡能夠被使喚的自己。
向夢竹變成了一個善良的、討人喜歡的小孩。
媽媽傷得太重，回到天上變成了星星。
她喜歡的那個聰明的小孩，再也不在了。
第39章
晶瑩的液體從眼角划過，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衣襟。
【怎麼會想起這麼久之前的事情。】
蘇阮阮有些恍惚。
那些曾經被她刻意封鎖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居然又重新浮上水面。
面前的趙良，眼眶通紅，裡面布滿血絲，看起來和爸爸打人的時候一模一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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