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拍掉落在裙擺的酥餅碎渣,聽到大街上有人癲狂地叫喊:「沒有私奔,柳家大夫人沒有跟情郎私奔。是我收了柳家的銀錢,我對不起柳大夫人……」
幾人循聲望去,見是個船夫打扮的男子。
楚阿滿暗暗勾起唇角,不枉昨日特意花費時間入對方的夢,讓對方見到柳大夫人的鬼魂。
吃飽喝足,她沒再繼續賣關子,擦拭了嘴角,緩緩道來:「昨天在紅河山上我醒得最早,見到了幕後人的真面目,是位瞎眼的婦人。」
頓了頓,又道:「偶然一次聽到鎮長家的僕役談論,柳家原本有門姻親,那婦人哭瞎了眼後,瘋瘋癲癲。然後結合鎮長說起去年紅河鎮發生的一件怪事,住在這條街上的柳家,一夜之間,滿門被屠。在滿門被滅門的一月前,柳家剛辦了場大喜事,柳家大少爺迎娶了從小定親的一位趙姑娘,婚後沒幾日,那位姑娘突然失蹤,有人謠傳她是跟情夫一起私奔了。柳大夫人的母親痛失愛女,哭瞎了眼,於是紅河鎮多了一位瞎眼的婦人。」
都是瞎眼婦人,太巧合了。
幾人對視一眼,從中嗅到了蛛絲馬跡,結合剛才街道上瘋跑的船夫,楚德音主動開口:「我們先去柳家查看,找找線索。」
付了下品靈石,問食肆掌柜打聽了柳家的位置。
聽到柳家兩個字,掌柜面露難色:「幾位仙長有所不知,那地方晦氣得很,聽說到了晚上會傳出嗚咽的鬼哭聲,你們真要去啊!」
見說不動她們,掌柜抬手指了個方向:「喏,沿著那個方向一直走,那地方荒無人煙,自從發生了滅門案後,附近的人家都搬走了。當時衙門都沒找到一家人的屍體,門板地上血赤呼啦的,瘮人得很,但隔壁住的幾家,愣是一點沒聽到動靜。等到第二天,有菜販子瞧見柳家門檻有個血紅手掌印,湊上前一瞧,嚇得屁滾尿流。」
「柳員外樂善好施,修路修橋,創辦育嬰堂,收養棄嬰,是咱們紅河鎮十里八鄉的大善人吶!可惜好人沒好報,突逢大難,全家滿門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掌柜哀哀一嘆,說得繪聲繪色,對於柳大善人一家子的遭遇,透著濃濃惋惜。
付了飯錢,四人離開食肆,順著手指的方向過去。
越往裡走,漸漸人煙稀少,路邊躺著幾個乞丐,先是警惕抬頭,見是來替他們除邪的仙長,懶洋洋靠回牆角曬太陽。
街道不見賣貨郎,四周房屋空曠,往前又行走一段距離,掃到門口掛著「柳府」字樣的牌匾。
推開虛掩的朱門,遍布灰塵和蛛網。
四人陸續踏入院子,才站定,撲來而來一股煞氣。
前院的青石板和地面被雨水沖刷乾淨,牆壁、室內,依稀可以瞧見發暗發黑的血掌印。
從噴灑的血液痕跡,可以想像當時一屋子的柳家人,和奴僕的死狀有多麼慘烈。
楚阿滿暗中引導:「如果邪祟真是那名瞎眼婦人,她報復柳家,定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如果她的女兒不是跟情夫私奔,那她的女兒是去哪裡了?柳家人的屍體,又在哪兒?」
懷著這個疑問,解蘭深探出神識掃過院子,驟然睜眼:「找到了,後院的牡丹花下,有一具白骨,觀骨齡,應該就是那位跟情夫私奔的夫人。」
來到後花園,果然有一叢開得正艷的牡丹花,含苞待放,似一團妖艷火焰,透著一股子詭異,與廢棄的宅院,顯得格格不入。
楚德音發現端倪:「牡丹花葉一點灰塵也不見,很乾淨,顯然經常有人來打理。」
楚阿滿心道,不愧是女主,觀察力過人。
然後見楚德音祭出靈劍,對準牡丹花一劈:「邪祟,還不速速現身?」
一道熟悉的黑霧打偏了楚德音的劍勢,隨著頭頂黑霧聚集,從黑霧裡走出一名中年婦人,雙目無神:「別動我的甜甜,你們想要什麼?」
儘管心底已經不抱希望,楚德音還是問出:「柳家人,還有那些被你擄走的新娘在哪?」
「柳家人該死,他們都是忘恩負義之徒,當年受我夫家恩惠,兩家兒女定了親,後來我們趙家落魄,老爺臨死前再三囑託柳家偽善,不可與之結親……」
然後她們聽了一段故事,與食肆掌柜口中積德行善的柳大善人,截然相反。另一面的柳員外,惡貫滿盈……
趙氏本想斷了這門親事,可她的女兒從小與柳家大少爺一起長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芳心暗許,拗不過女兒,最終將女兒嫁入柳家……
柳家並未善待趙氏的女兒,柳大少爺繼承了柳員外的偽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人前溫柔和善,私底下竟會毆打妻子……
因為幼時被父母定下來了趙家女兒,柳家好名聲,趙家要退親,說出去難免落個勢利眼的污名。
柳員外看重名利,務必讓大兒子娶了趙家女兒,圖個清譽。
自己娶了個落魄小姐,二弟卻攀上縣令家小姐,柳大少爺的地位岌岌可危,每每心懷不滿,對趙家女兒拳打腳踢。
一次意外,甜甜的腦袋磕在石板,再也沒有醒過來。
情急之下,柳大少爺將人埋在院子的牡丹花下,害怕東窗事發,尋了柳員外夫妻商議。
於是他們收買船夫,謠傳柳家大夫人夥同情郎私奔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
趙氏不知內情,卻也知曉女兒待柳家大少爺的情意,萬萬不肯相信女兒和情夫私奔的謠言,告了官,可官府早已被柳家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