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輸液到第三天,基本沒有再出現過38度以上的高燒。蘇宜寧星期二又掛了一次急診號,和醫生確認,輸液到第五天,之後回家吃藥鞏固治療。
星期三下午,照常下班後,她騎電動車回家,從地庫里開了車,去醫院接帶孩子打針的孟雅蘭。
安安出生時,她父母均未退休,孩子請育兒嫂照顧了兩年。去年孟雅蘭退休後,專職幫她帶了一年孩子。父親蘇廣平目前還身兼A市書畫協會副會長和美院教授兩職,周內時間較少,頂多和她一樣,給母親搭把手。
不想母親太過操勞,在照顧安安這件事上,蘇宜寧幾乎投注了工作之餘所有能投注的精力。
晚尖峰時段,四院附近一如既往的擁堵,外面也沒地方停車,她將車開進停車場停好,小跑著進了門診樓。
這一天,孟雅蘭是午飯後帶了孩子過來輸液,不到七點便拔了針。蘇宜寧到輸液室的時候,祖孫倆已經等了她一小會兒。隔著玻璃門看到媽媽的身影,小安安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媽媽來了!」
「今天打針乖不乖呀?」
蘇宜寧將女兒抱起來。
「可乖了!」
安安扭身,將手上拿著的一個小小佩奇給她看,「江叔叔過來,還獎勵我玩具了。」
「是嗎?」
蘇宜寧微怔了一下,看向自己母親。
孟雅蘭拎著包,一邊同她一起往輸液室外面走,一邊道:「下班那會兒過來了。正好我想去個洗手間,就讓他幫忙看了一下安安。」
蘇宜寧又看向女兒,猶豫著,含笑詢問:「江叔叔怎麼知道你喜歡佩奇?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他問我今天扎針有沒有哭,我說沒有。他就表揚我棒,然後從背後變出一個扭蛋給我,打開後就是佩奇。」
「哦,那你和佩奇好有緣分呀。」
「嘿嘿,媽媽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蘇宜寧點點頭,笑著:「沒有我們家安安可愛。」
一路聊著天,母女三人到了停車場。將祖孫二人安頓在後排,蘇宜寧繞過車頭,進了駕駛室。
她開車次數少,孟雅蘭也不太敢同她說話,怕惹她分心。安安也安靜,一路都玩著手裡那個小小的佩奇。
臨近八點,蘇宜寧開車駛入小區車庫。
母女三人進了電梯,孟雅蘭才徐徐地感慨了一聲:「那個江承,這也才28吧,已經評上副高了?」
「嗯。」
蘇宜寧小聲答道。
「難怪聽你姨父說,他在四院搶手得很。各個醫生主任,但凡有個適齡的姑娘或者侄女,都想給他說一說。」
第15章 記得 「還這麼能吃甜,怎麼也沒見你長……
母親的感喟,蘇宜寧沒有第一時間接腔。
伴隨著「叮」一聲,電梯門正好在這時候打開。
孟雅蘭走了出去。
蘇宜寧抱著安安,跟在她後面進了家門,照例又一通晚間忙碌。
九點一刻,安安睡下後,蘇宜寧拿過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裹了披肩起身,推開房間連同陽台的玻璃門。
躺在陽台的蛋殼椅上,她如往常般,先望著窗外,放空了一會兒。
那天夏思雨過來時還曾感慨,上次出去玩還是上次!自從她有了安安,生命似乎完全被孩子占據,再不是一個合格的搭子了。
她從不後悔生下安安,可偶爾,的確會覺得,仿佛失去自我。
手中,手機顯示在微信界面,蘇宜寧的目光落在左側一溜頭像上,停頓許久,待心緒平復,點開了同江承的對話框,發送了句:「謝謝下午送安安的禮物,她很開心。又讓你破費了。」
過了兩分鐘,江承回覆:「也算歪打正著,正好拆出她喜歡的。又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不用客氣。」
自己看病一次、國慶吃飯一次、安安第一天輸液一次、下午又一次……
蘇宜寧不是一個喜歡欠別人人情的人,可這短短半個月,不知不覺間,就受了他好幾次幫助。
她感覺在自己心裡,有兩個火柴人在拼命拉扯。其中一個讓她保持距離,不要再靠近他一分一毫,另一個卻在拼命爭取,說禮尚往來人之常情,都是成年人,應該落落大方一些。
真的能只是禮尚往來嗎?
好像不能。
她若靠近他,只怕演變成飛蛾撲火,或者夸父逐日。
心裡的這種感覺,有時候讓她很害怕,甚至恐懼。
屏幕驟然又亮了一下。
蘇宜寧低頭,發現是江承又發了一條,短短四個字:「在做什麼?」
她兩隻手緊緊地握了握手機,深深呼吸,令整個緊繃的身體放鬆,回復他,「沒做什麼。就在陽台上坐著。」
江承:「安安睡了?」
蘇宜寧:「嗯。」
江承:「支原體治療時間長,遵醫囑給孩子用藥。」
蘇宜寧:「好。」
反覆思量,仍覺得感謝必不可少,她定定神,打字問:「這周末有空嗎?請你吃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
兩三分鐘,那頭沒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