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從未婚妻蹦蹦跳跳的背影上收回,方易清垂下頭笑了笑,再抬眼時,看到拿東西回來的江承和張瑞。
昨晚他剛睡下,張瑞建了個三人小群將他吵醒,在那「一個傷心的群」里,控訴江承罪行長達十幾分鐘。
起初他也錯愕,對張瑞的心情表示理解,還附和他一起盤問了江承幾句,主打一個想不通、不相信。可最後聊困了躺在床上,望著昏暗的天花板,他卻突然想起高三時一件事。
那是高三第一學期,十二月中旬的一天。
他記得這麼清楚,因為那年A市的第一場雪在十二月過後就下了。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周,在十幾號停了。
融雪更比下雪冷,星期一早讀時,教室前後門和窗戶,被他們班同學關得嚴嚴實實。吱呀一聲門響在早讀時間過去一半時傳來,吸引了全班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蘇宜寧推門走進教室。
那幾年,師大附中的藝術生不是很多,他們那一屆也沒有專門的藝術班,藝術生按文化課成績,被打亂分到各個班。
蘇宜寧是他們一班唯一的美術生,高三開學後,去了A市挺有名的一個畫室集訓。
十二月中旬,美術聯考結束,她才重新回來上課。
在那之前,她整整四個月沒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外面實在太冷,她那一天穿挺厚,上身是全校同款的師大附中冬季加羽絨內膽衝鋒衣。
他們那一屆,衝鋒衣是紅藍拼色款式。
大面積的紅色很深,偏向棗紅,很多學生嫌丑,覺得顏色老氣。
可蘇宜寧就穿著那一件,圍著一條手織的紅圍巾出現在門口時,讓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都怔了一下。
她真的好白,膚色那種透亮的白,總讓她顯得十分乾淨。
時隔多年,他還記得那天早上她陷在圍巾里的臉,記得她抬起臉時那雙略圓的杏眼,便足以說明那一刻,她給人的驚艷。
整個教室因為她的出現靜了幾秒,很快又熱鬧起來。
同她關係好的女生一個兩個和她打招呼,有些活躍的男生,如張瑞,也說一些「宜寧你考完試了呀」、「蘇宜寧你考怎麼樣」之類的話。
他在那時收回目光,原要繼續看書,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左側,卻發現隔了一條走道再後面一排,江承捏著筆,仍注視著蘇宜寧方向。
那一刻,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想些什麼,大概是覺得意外,也就默默看了江承一會兒。
江承的確在看蘇宜寧,視線跟著她移動,直到她走回位子坐下,他才將目光收回。
這一幕,在他腦海中停留了好幾天,可也僅僅停留了那麼幾天,便被他拋諸腦後了。
畢竟高三就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月,他也早已知道,江承大學定了去德國,鄭舒好會和他同行。
他隱隱覺察鄭舒好對江承的心思,而江承除了鄭舒好之外,也沒有關係親近的女生。
他,以及他們學校當時挺多人,都覺得他們天造地設,遲早會在一起。
那一次目光追隨,或許是江承無意識的行為,他可能在發呆,也可能在想什麼題。
可能不管那一刻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是誰,他都會將目光定在那個人身上,隨之移動到終點?
總歸,他沒往江承喜歡蘇宜寧那個方面想,他們倆在學校交流不多,如果不是因為張瑞,可能三年也說不上幾句話。
方易清胡思亂想著,目光便也一直定在江承身上。江承將手裡端著的半箱木炭放在地上,看了他一眼,招呼道:「過來幫忙。」
出來玩為了方便,江承沒像往常那般穿襯衫西褲。而是穿了白色休閒T恤,黑色運動長褲和運動鞋,外面套了件黑色衝鋒衣。
一身很尋常的戶外打扮,卻無損絲毫魅力。
從他出現在草坪上那一刻起,便吸引了明里暗裡不少目光,只因為他們一行三男三女正好六人,所以並未有人上前搭訕。
此刻眼見三位女生帶著小孩子離去,剩下他們三個男生忙碌,旁邊不遠處一張天幕下,一群女生便開始竊竊私語、你推我搡,想要過去將人認識。
好半晌,沒能鼓足勇氣,只不約而同地,仍將目光停放在江承身上。
他彎腰放下木炭箱、自桌上抽了張濕巾擦手、坐在椅子上給烤串刷醬、不時同另外兩個男生說話……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知不覺又過去一會兒,一群女生里最漂亮的那個站了起來:「反正就認識一下,又不是非要同他怎樣。」
「對呀對呀,交個朋友也是可以的嘛,我和你一起去。」
「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