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承是夏思雨,這麼長時間,至少也得問一問她的進展,但到底他不同於夏思雨,一次也未曾問過。他沒問,蘇宜寧便也不著急,利用每天安安睡下後的時間,慢慢畫。
這樣一天天畫下來,當她將兩幅畫完成時,已至月底——12月27日,晚11點45分。將兩幅手繪圖最後檢查確認無瑕疵,再掃描成電子版,時間便來到12月28日凌晨。
知道江承的作息,蘇宜寧沒有在半夜將兩幅畫給他發過去,而是等到第二天午間休息時,才打開微信,將兩幅畫發給了他。
下了夜班,江承照例和同事在醫院食堂吃過午飯,開車回未央公館。明天方易清結婚,今天下午他得過去新房那邊,壓根沒時間休息。但無論如何,回家洗澡換衣服這一流程也必不可少。
微信消息提示音響起時,江承剛將車子熄火,拔下鑰匙。
拿起手機,看到蘇宜寧接連發到對話框裡的兩張圖,他神色微微怔了下,暫時沒下車,坐在駕駛室里,將第一張圖點開了看。
他不懂畫,小時候隨爺爺住那幾年,被要求背中藥名、跟著學過辨別草藥、打五禽戲、太極拳,也去過書法班、圍棋班、游泳班,在體育運動公園跟隨老師練過足球、羽毛球、網球和輪滑,唯獨沒學過畫畫。
上小學後,他周圍倒是有女孩子學畫,鄭舒好就曾去過一段時間美術班,但也僅僅是一段時間,三年級就不學了。四年級後,他相熟一些的女生里,沒人再繼續學畫。
再之後,他知道了董奶奶的孫女在學畫畫。未央公館蘇宅第一次見過她後,他開始不定時地碰見她。春天里,她畫板撐在草坪上,畫湖邊發出嫩芽的樹枝;夏天里,她畫板撐在綠茵下,畫掩映在樹影里的別墅群;秋天畫夕陽映照的湖面,冬天畫白雪皚皚的小路……
她不認識他,因為她在戶外畫畫時,總有人從旁圍觀。
而她大概在那種境況下練就了處變不驚,每每畫畫,都十分安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說不清當時是怎樣一種心理,他也並不想被她看見,初中時有一陣子,陪父母參加別人的喜宴或喪宴,偶爾撞見她,他甚至會下意識避開,不想被長輩介紹,同她相識。
近二十年一晃而過,當初那個無論是畫、還是人,都非常稚嫩的小女孩,長大了。
江承看著對話框裡兩張畫,許久,竟不知該同她說些什麼。
他推門下車,拎著包,握著手機往家門口走時,蘇宜寧又發了一條消息:「抱歉,因為這兩張是手繪的,所以用時久了些。原圖你要嗎?需要的話改天見面了帶給你。」
這段文字消息下面,蘇宜寧補發了兩張手機拍攝的手繪原圖,同時補充了一句:「第一張是馬克筆上色,第二張水彩。不知道你更喜歡哪一種,我按著自己想法來了。」
停下腳步,垂眸看著手機,江承不自覺地,喉結輕輕滑動了下。
過一兩分鐘,他在輸入框敲字:「宜寧,今晚去易清新房那邊嗎?」
他想見她。
這種心情,竟前所未有的強烈。
蘇宜寧:「應該不去。剛和思雨說好,明天直接過去婚宴那邊。」
蘇宜寧:「思雨感冒未好,今天還需要再掛水一天。」
江承:「行。」
發過去這句話,他將自己穿著白大褂,坐在診室辦公桌後那張圖,換成了微信頭像。
另一頭,意識到這一點的蘇宜寧,緊緊地攥了一下手機,先前忐忑的情緒一掃而光。
對話框裡,江承又說:「兩張都很喜歡。宜寧,你是色彩運用的天才。」
這樣一句誇獎,讓蘇宜寧愣了好一會兒。
爾後,看到方婷發了條私信問她:「宜寧,江神的新頭像,你畫的?」
收拾情緒,蘇宜寧回覆:「嗯,怎麼啦?」
方婷語音:「太絕了!我詞窮,這會兒只想說一句『臥槽』!」
蘇宜寧:「你要喜歡這種的話,我幫你畫一張?不過手頭目前壓了幾個封面要儘快出圖,畫的話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
方婷:「可以等!其實找你就是想讓你用婚紗照幫我畫一張這種當頭像用,捂臉。用真人照我總覺得有點羞恥,Q版好像又過於卡哇伊!」
蘇宜寧:「[可愛jpg]明白。那等你閒了選一下照片給我。今天應該很忙吧,注意身體,明早幾點出門?」
方婷:「托人看的吉時,八點三十八出門,時間緊緊張張的,我現在就已經好緊張了哈哈。」
方婷:「我媽叫我,我去看看她幹嘛。」
蘇宜寧:「好,你忙。」
下午前兩節還有課,和方婷聊完後,蘇宜寧沒有再看手機。抓緊時間趴辦公桌上眯二十分鐘,醒來後收拾一下,便趕往教學樓。
臨近三點,江承開車,直接進入未央·天鵝灣地下車庫。
他15年假期回國,杜若和江靜深夫妻倆商量為他購置新房,江靜逸聽說後,便讓三人去天鵝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