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命熠覺得不公平。
他的臣子是修士,能活百年千年,而他一個皇帝卻只能做凡人。
當年換魂的事肯定還有霄國其他人參與,但主謀一定是豐命熠。
豐命熠是明君,他想長長久久地做那個明君。
他以為霄國的繁榮是因為他足夠聖明,他活下去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自己手下千千萬萬的子民。
可修行這個東西實在太不講道理了。
修行的門派千千萬萬,入門的方法從來都不是秘密。
一字不識的乞丐有可能頓悟,渾渾噩噩幾十年的瘋子也可能一朝想通入道。
偏偏豐命熠不行,偏偏他這個「明君」不行。
他殺龍族時,大概以為自己是億萬普通人的英雄,他代表無數無法修行的人類,殺死了天生就有修行的「半神」。
他是無私的弒神者。
他想盡辦法要逆轉天命,他要證明人定勝天,可最後他的魂魄卻被困在半龍化的軀殼裡,在棺槨中封存了兩千多年。
豐命熠真以為丹賦聖信了他的謊言?
他不會懷疑丹賦聖?
不,他如今只剩這麼一點點希望了,所以豐命熠必須相信他,他只能接受丹賦聖相信他的這個可能性。
……
「豐命熠是個很有意思的君主。」司封朗坐在山頂,抬頭望著天空,「他很熱烈,很赤誠。」
「赤誠?」血傀語氣譏諷。
「曾經很赤誠,但是人是會變的。」司封朗說,「他十三歲登基,十六歲肅清朝堂。霄國修士的兩派代表都臣服在他腳下,那時候他是意氣風發的,他甚至不怎麼把我們放在眼裡。」
庾國是六國里唯一一個由修行者做皇室的國家,庾國皇室與其他皇室天然就隔了一層。
「豐命熠不怕我,他曾經在酒醉之後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窩囊。」他們庾國皇室對人類同族的態度還是相當好的。
「你還窩囊?你簡直就是個炮仗。」血傀覺得好笑。
「當時我也嚇到了。之後他把我們皇室狠批了一頓,他說他唯一羨慕的就是我們擁有修為,活得長。」司封朗回憶,他如今也覺得庾國皇室的延續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可豐命熠的部分發言他還是無法認同。
「那你認為豐命熠有可能步入修行嗎?」血傀又問。
「不可能。」司封朗搖頭,「修行唯一的門檻就是個人的悟性,可他……他不在乎自己,只在乎旁人。」
「這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