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壓低的語調戛然而止,眾人聚目看去,不禁呆住,身著煙紗碧霞羅裙的少女猶如仙子,玉色織錦束住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仿若雪蓮綻於晨露,翩然行處浮華落寞,令人不可逼視。
人群如過江之鯽,靜默無聲讓開通道,空氣凝固一霎。
「她是誰?」
「那是沈府的馬車。」這才有人留意到停在不遠處的豪華馬車。
丫鬟擁護阮舒窈行去最前面,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行刑台,上面留下無數刀砍劍伐的痕跡,陳年污垢散發出洗不淨的血腥味,像一張巨大屠宰板。
人流越來越多,高個子男人四周張望間神色激奮,忍不住喧譁一聲:「他們來了。」
「押送犯人的官差來了。」
「讓開。」
「讓開。」
急促整齊的腳步聲好似千軍萬馬逼近。
囚籠里被鐵鏈拴住的王宗瑞正閉目養神,這份閒逸之感絲毫沒有死到臨頭的驚恐。很快,他被兩名粗壯官差押解至刑場中央。
台上監斬官落座,銅鼎點燃長稥。
跪伏在地的王宗瑞緩緩掀起眼帘,視線對上最前排的阮舒窈,眼底笑意悚然。
她不禁嬌軀一顫,縴手扶上丫鬟臂彎。
「看到了嗎?王宗瑞,就要被處以斬刑。」
「真是老天開眼。」
「肅靜。」一道冷冽視線掠過人群,監斬官張軒也注意到她,緊繃神色無意識溫煦幾分。
密密麻麻人潮簇集,生怕錯過精彩畫面,他們臉上或帶著冷漠,好奇,仇恨,得意。
不知何處一顆雞蛋砸上邢台,蛋液從王宗瑞額頭淌下。
阮舒窈素來謹心,直覺陣陣陰寒侵散,仿佛在看不見的地方,有東西正在窺視這一切。
張軒左手輔置長袖,取出斬令鄭重丟出,厲聲道:「午時三刻已到,斬。」
「斬。」
身穿栗紅色衣袍的劊子手,蓄力舉起鬼頭刀,刀刃在日頭映照下,折射出刺目光暈,刀口向下砍去,劊子手的動作貌似被一股強韌力量放慢。
「錚。」
「錚。」
兩道琴音響徹刑場,穿透力極強,聽到琴音之人,無不耳鳴腦熱。
阮舒窈張了張口,重重人影晃動里,蒙眼男子單手抱著古琴行來,他走得輕緩,仿是踏在音符之上,與劊子手正在下落的鬼頭刀進行對抗。
三寸,兩寸,阮舒窈看著鬼頭刀離王宗瑞的脖頸越來越近,時間卻似停滯般,投擲雞蛋的婦人,右手還未及放下,直到人流躁動,高亢呼聲策馬襲來:「聖上賜免死金牌。」
「聖上賜免死金牌。」
王宗瑞直起身子,咔咔扭動有些酸麻的腦袋,好似掙脫稻草一般,身上鐵鏈七零八散落下。
這讓阮舒窈有些疑惑,官府的鐵鏈莫不是豆腐渣做的?
這個疑惑並未在她腦子裡停留太久,一柄寒劍從她身側襲過,蒙面女子飛身刺向王宗瑞,那道熟悉的身影,是陳秀宛,現場大亂,百姓四散而逃。
阮舒窈並非習武之人,她想幫陳秀宛只能上邢台求助監斬官張軒,腳步剛邁出,手腕便被一股力量緊緊拽住。
轉眸正對上眼蒙紅布的男子。
「瞑野。」阮舒窈緊張得聲音發顫。
「準備上去送死?」蒙眼男子手上力道鬆了松。
話音未落,陳秀宛和斷成四五節的殘劍重重摔下邢台,口吐鮮血,意識不清。
王宗瑞輕拍衣袖,眨眼間閃身至蒙眼男子身前,瞑野分明是瞎子,兩人卻似對視了一眼。
蒙眼男子背起古琴,沉身跪下,雙手將一方帕舉過頭頂:「瞑野恭迎大人歸府。」
王宗瑞接過帕子,擦淨面頰粘液,搜尋目光看了一眼周遭,除了官府之人,只剩下正在攙扶女刺客的阮舒窈。
她們是一夥的,這很明顯。
莫名的,張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大步流星行至王宗瑞身前,拱手道:「王大人,聖上賜免死金牌,你可以回府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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