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下那口久違到已經感到不適的煙,抬眼看著斜對面的人:「不來一根?」
衛明淮搓搓手:「不了。」
衛州宇垂下眼皮,將指尖只抽了一口的煙按在一塵不染的菸灰缸里:「這麼大的雨過來,什麼事?親兄弟就別說場面話了。」
衛明淮看著哥哥靠在沙發上卻不看自己的姿態,心裡咯噔一聲,有那麼兩秒的動搖。
但也僅僅只有兩秒,他說:「大哥,衛凌把澤秋開除的事您知道嗎?」
衛州宇沒有應聲,衛明淮又說:「大哥,您當年說過的,說咱衛家餓不著一個孩子,現在——」
「現在怎麼了?」衛州宇眼一橫,搶過他的話頭,「有誰餓著了嗎?」
衛明淮胸口一顫,下意識想要解釋:「哥,我知道您對我們一家都是好的,可是澤秋她畢竟還小,做錯什麼我讓她來給你們賠罪,哪兒至於非要開除呢?外頭的工作。」
「外頭的工作怎麼了?」衛州宇冷眼瞪著衛明淮,看起來對他總是說一半留一半的模樣很不滿意。
衛明淮交扣的兩手骨節泛白,低下去的聲音透出一股委屈:「澤秋她不成器,是我沒有把她教好,是我的錯,大哥要不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替澤秋去給衛凌道歉?先前的事兒都是澤秋不對,我回去以後好好教育,您別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衛州宇剛端起的茶杯砰的一聲回到茶几上:「衛明淮!」
被點名的衛明淮雙手一抖,不敢回頭。
衛州宇冷笑:「你這個當爹的是護仔,我這個當爹的就得委屈自家孩子?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乾淨了?」
「想道歉就乖乖認錯,拿出你們的誠意。」
衛明淮抿緊雙唇不吭聲。
衛州宇起身離開沙發,經過親弟弟衛明淮身前時輕嘆一聲:「咱哥倆相處時間太短,大概你也忘了哥哥的脾氣,我不怪你,只希望你也別怪我。」
衛明淮渾身一僵,耳邊不知怎的響起一句話:「明淮我跟你說,做生意最煩那些不知好歹的東西,你跟他好好說話,他竟然真的以為你好說話。」
不知好歹的東西……
衛州宇已經離開客廳,衛明淮看著和自己家裡同款的真皮沙發,眯了眯眼。
他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在十五年前的除夕夜裡,喝醉酒的衛州宇和自己說的。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麼?
衛明淮在客廳的沙發上呆坐了整整五分鐘才離開。
戴虹站在二樓窗口看著那個連走路姿勢都和衛州宇截然不同的人一步一步走遠,轉身走向坐在藤椅上對著房頂發呆的孩子她爸:「看樣子你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
衛州宇閉上眼睛,沉默地搖搖頭。
戴虹抬手待在他的額頭兩側,輕輕按壓揉動:「早晚會有這一天的,這樣挺好,至少沒有把爛攤子甩給兩個孩子。」
衛州宇左側眼角滾落一小滴水珠:「媽說得對,有些人是養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