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江聞谷點頭如搗蒜,「當時我們幾個因是去林中騎馬,小廝跟著不便,便沒帶旁人,所以到了山腳下,林修齊才說讓我在那裡看顧一下,誰知他一走,與我同行的人便說去方便一齊離開了。」
「少爺,你是不是傻了,一根金條有多重你想過嗎?二百根金條放在瓦罐中,他就這麼捧著下山?聽你形容,那林家林什麼修齊,也不是什麼壯漢,又不是練家子,他有多大的本事自己能抱起二百根金條?」
錢氏後幾來從牙縫裡硬擠出點積蓄來,磕磕絆絆於村頭支了個蔥油餅攤子,唐薏常去幫忙,和面的斤兩拿捏到位,因而對斤數十分敏感。
「既找人為何不放在山上再去找小廝,那不是更?非要下山來?下了山腳就不是他家地界了,旁人就可以隨便誣賴你將金子調包藏在旁處了,別說他了,就同你一起去的那幾個人也一定是商量好了一起坑你的!」
從前在鄉間便有過這種事兒,苦主也是險些吃了啞巴虧,不過好在最後師爺機敏,沒讓惡人得逞,想不到這樣的把戲高門中人也有人玩。
「我就說他們是在坑我!」江聞谷怒一拍桌子,「可我就是說不清楚!」
明知自己身手清白,可苦無證據,如何分辯都成了狡辯。
「說不清楚就推給他們,」這少年笨的讓人心慌,「他讓你還金子,首先他得證明他有那麼多,你就想法子湊些金條來,先裝上一瓦罐,看他自己搬不搬得動,若照你比量的那麼大根兒金條裝滿一瓦罐得幾百斤,他肯定搬不動,既搬不動那就說明那天他搬的根本不是金子。你反過來還能去官府告他一筆。」
「對啊!」江聞谷一拍大腿,恍然十分,「我光著急了,怎麼就沒想到呢!」
一想到那日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上門讓他還金子,一時情急亂了方寸,倒被人牽了鼻子走,似被人定了罪。
「接下來的事便不用我告訴你怎麼辦了吧?」唐薏悠哉嗑了兩個瓜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兒該自己辦了。」
「我這就去!」這人是個急性子,半分也等不了,一拍桌子起身,傘都未拿便要走。
「唉,等等!」腳還未邁出去便被唐薏喚住,「你說的話可別忘了。」
「放心,我都記著呢,我江聞谷說一不二!」這會兒他臉上的晦氣倒是全退了,一拍胸脯後,大步奔入細雨中。
與來時那般懨懨不同,活像那日初見時的野驢。
瞧著他的背影,櫻桃也笑了,「還真是個孩子,開心便笑,不開心便罵人。」
一旁唐薏可一點笑不出來,「我算是看出來了,整個江府是沒什麼能人了,這樣的小把戲都能把人騙過了。」
言外之意,她那看似精神的婆母,金玉其外罷了。
而她不知的是,她已經開始讓江觀雲刮目相看。
原本因著弟弟的事焦心了幾日,事到唐薏這裡,反如一團積滿了水的烏雲,被她一戳即破,至此終於放下。
接下來的幾天,江聞谷沒了影,可林修齊等人也沒再尋上門,唐薏便如同平常一樣,看起來傻憨傻憨的。
月珠見她整日樂呵呵的,便越發放鬆了警惕,時而連櫻桃交待她點事兒也推三阻四,開始怠慢起來。
前院那邊發散些什麼東西下來,也是任她們剋扣。
這些事她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則都被唐薏看在眼裡。
當初與林家的亂事終於在五日後有了結果,一如唐薏所料,林家根本站不住腳,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可奈何林家要面子,且如今江家勢敗,林家還是朝中新貴,眾人偏心。最後便只落得個誤會一場,就此作罷。
江家雖沒占到什麼便宜,可名聲算是保住了。
那江聞谷又成了生龍活虎的二公子,再來筠松居時,離得數百米之遠便嚷嚷著叫嫂子。
乍一聽這稱呼,唐薏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人捧了一隻酒罈子樂呵呵的入門,唐薏才意識到喚的是她。
對這稱呼她十分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