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她便成了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江夫人那些交情僅浮於表面的絹布手帕交們似得了什麼新鮮事,江家出事時只作無睹,卻因著此事接二連三的登門。
一為了嘲弄昔日眼高於頂的江夫人,二為了見見唐薏這等奇人,就當看鮮。
自然江夫人是將臉面看得比千金重的人,也不會給那些不懷好意之人揶揄她的機會,乾脆閉門謝客。京中與唐薏熟識的人又不多,最後的結果便是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說唐薏肥黑粗丑,形似壯漢,堪比李逵賽張飛。更有甚者杜撰唐薏所作所為,說她會關起門來給人潑糞,會挖陷阱使暗器......
每每江聞谷說起來便氣,江觀雲聽了更是哭笑不得,可唐薏卻不在乎,還拿這事兒當笑話似的,按她的說法便是旁人如何傳都不重要,傳的越凶越好,這樣有人再想上門來找麻煩也會有所忌憚。
京中貴人成群,拜高踩低的人亦不在少數,可卻沒人願意惹上一個瘋婦。
因唐薏惡名在外,江府終是過了一段平和日子。
深秋過後便是隆冬,歲末將近,信國公仍是杳無音訊,除夕前夜下了一場大雪,次日醒來積雪頗深,甚至將院子裡的竹枝也壓折了。
日頭打在窗沿的積雪上,窗外一如點了明燈,將房內照亮了不止一色。
自打病倒以來,江觀雲連嗅覺都要照比從前靈敏許多,待唐薏在身旁尚未睡醒,他便足可自月帳的縫隙中隱隱聞到一絲雪氣。
除夕前的瑞雪是個好兆頭,積雪足可沒了腳踝,一夜不見,整個京城都成了銀白人間,為將至的新年添了幾筆重重的祥和之氣。
滿目的雪光,照得唐薏心情莫名也跟著好起來,她一如孩子似的穿的厚厚的奔到雪地里,才走出兩步便想起房裡還有一位。
嫁進來幾個月,她自認為的新鮮事都要將江觀雲帶上,一如她剛入府時說的那樣,吃他的喝他的,花他的,自要罩著他。
將藤椅擱在院落正中,眾人將小公爺抬到院中,身上棉衣厚重,又在外面蓋了一層錦織毯,冬日陽光和煦不比夏秋熱烈刺目便不必再蒙上眼睛。
唐薏將人安頓好後便去踩雪,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咯吱作響,園子裡長青的松枝染白之後顏景如畫。
她蹲到樹下突發壞心,自雪堆厚重處捧起一捧雪,揉成雪團,轉身朝江觀雲扔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胸口處。
力道不重,他身上穿著厚重,只聞著一股雪息,而後有什麼在身前散開,有絲絲涼涼的雪點子濺到了唇上,而後便聽到不遠處那個咯咯的笑,知是她頑皮,江觀雲心中未怒反笑。
「二姑娘!」唐薏玩的正興起,卻聽櫻桃自風雨連廊下行出來喚她。
唐薏不應聲,再捏了個雪團朝櫻桃扔去,櫻桃身子朝旁一側便躲開了,但卻不服,亦捏了一個朝唐薏丟過去。
「二姑娘別鬧了,今日不是得去金玉齋取鐲子嗎?」
唐薏是個實打實的俗人,她最喜金銀,年前時在書上挑了個樣子,送到金玉齋去打了一對金鐲子說十日之後便去取,正趕在除夕能戴上。
「我記著呢!」她提了裙角順著來時的腳印自樹下行出來,到了廊下跺了跺腳,「正好你陪我上街買些東西回來,今日街上肯定熱鬧!」
「姑娘,前陣子夫人不是說不讓出門嗎,要是夫人知道了怕是要生氣。」櫻桃小聲提醒。
「她氣就氣唄,關我什麼事兒。」關於那位江夫人,唐薏全然不放在心上,這麼久的時日她算是瞧出來了,她光有年紀沒有腦子,是非不分恩怨不明,最擅胳膊肘朝外拐,除了長的嬌艷的一張臉,半分長處也無。
左右無論她怎麼做,江夫人都瞧不上她,那她硬貼亦無用,還不如隨著自己心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