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鋪面本來就小,三個人同時站著便顯得越發擁擠,盼著他能識趣離開,可那人偏生不走,甚至後退兩步又扯過椅子乖巧坐到了角落裡去。
吳相宜懶得理會他,擺出一副隨便他去的神情,便轉而去忙自己的事。
這鋪面里沒有多餘的椅子,那大娘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
「這能補嗎?」大娘指著衣裳問道,「若是時間長久,我晚些再來取。」
「能補,」吳相宜點點頭,指尖兒細細撫過開線處,刮的不輕,需要費些功夫,「明日巳時後你再來取吧。」
「那就好,那就好。」大娘覺著氣氛不對,也不好在此多待,得了她的信便離開了,走前還不忘悄然看角落裡的男子一眼。
「陶大公子,你坐在這裡很趕客,請您離開吧。」吳相宜朝他這邊看過來。
「我趕客?」他突然挺直身子,「我哪裡趕客,難不成我長得嚇人?」
以吳相宜現在的情況,與之多講一句話都覺著頭疼,見人也趕不走,越發加重了她想要離京的決心。
咬咬牙關也暫且忍了。
唐薏遇襲的事,從棠州傳到京中,自然是江觀雲有意泄露造勢,方便來日擒賊。
一時間京中流言無數,很巧妙的,矛頭指向姚嘉念。
她當初央求皇后娘娘的事也不是秘密,一傳十十傳百,如今已經發酵成她見江觀雲復勢而起而意圖轉圜,卻愛而不得,因而藉機報復。
對此,姚嘉念百口莫辯,已經多日不敢出門。
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冤屈。
婢女正替她收拾細軟,見自家姑娘不開心,於心不忍,「夫人也真是的,明明不是您做的,非要讓你去山莊修身養性。」
自打唐薏江觀雲和她三個人之間的事傳開,姚氏一族便覺著臉上沒了光彩,在所有人的誤解中難以自辯,只能硬著頭皮出門。
流言傳的難聽,姚嘉念也氣病了兩回,即便是躲在府里也不得安生,姚夫人無法,也只能將女人先送離漩渦中心,以免她不得安寧。
「罷了,好歹我還有地方去,等到京中流言散了我再回來便是。」近幾日姚嘉念心神不寧,連妝也未上,整個人失了華彩。
婢女理好最後一個包袱,招了人來將房裡的東西都抬出去,姚府的馬車停在西門外,選了最不起眼的兩輛,姚嘉念由婢女攙扶,自西門出,陽傘遮面,匆匆上了前面那輛馬車。
為了不惹人注目,也不過僅有四位小廝隨行,皆跟著運送行李的馬車。
一應就緒,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離姚府西門,一個人影自胡同里現了半身。
斗笠之下一雙眼目沉沉,緊緊盯住馬車所行方向,待不久後,此人再次將斗笠壓低跟了上去。
不比京中酷暑,棠州陰雨連天多日。
這一場雨澆得透徹,壓下不少暑氣,只是唐薏小腿處的傷口正值痊癒的當口,皮下的肉芽一遇連陰天便癢得難受,她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抓,每每江觀雲見了便固住她的手,白日還好,一到了夜裡便難控制,好在江觀雲眠淺,也能逮她幾回。
轉眼,江觀雲到棠州已近一個月,經過一段時日的苦心連戰,棠州轉運使司的一堆爛帳也有了眉目,條理乍見,只要安排下去其餘的便不必他親自動手。
不日便可回京。
一應規整,再無初來時的焦慮和壓力,整個人都煥然新生一回,無論如何,他都覺著來棠州一回,值的很。
今日有外出之務,回來時雨尚未停,他撐著傘回到府司衙門,正見堂室敞開的軒窗處是唐薏的身影。
無聊閒時她常來前衙也不是新鮮事,江觀雲以為唐薏今日又來等他,面帶笑意大步入了堂室,卻正見她站於桌案邊低頭認真瞧看什麼,連他入了門都沒發覺。
身側緊挨的是個小白臉——不久前才調來的副司使,周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