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像一頭被順毛伏地的老虎:「抱歉,但我還是想說——」
「行了,東西給我。」椿好微不可察地翻了個白眼,從李琢光手中奪過文件翻起來。
越看她越是心驚,掠過最後幾頁空白,她複雜的目光落在辦公室唯一一個柜子上。
幾息後,她略有顫抖的聲音響起:「若是死物變異不會有輻射波動,我憑什麼確定這裡只有一個柜子變異了?」
按理說李琢光該安撫椿好的,因為她在廢棄的研究所里只發現了一個死物異種。
但誰又能確定,廢棄的研究所不是一個巨大的羅馬鬥獸場,所有死物異種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決一死戰,吞併到最後只剩一個呢。
而且……她目前還沒搞懂幻境前搖中幾個怪物分別代表什麼。
李琢光默了默,實話實說:「確實不行,但目前暫無其她家具或儀器變異異象。」
「異象?」椿好捕捉到關鍵詞,「所以你看到我的柜子有異象?什麼異象?」
「我在玻璃上的倒影沖我笑。」李琢光指著自己的倒影,「但是你一走過來就不見了。」
她現場編胡話:「我經常會看到類似的影像,但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我沒睡醒,直到看到這份文件後,我才明白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她垂下眸子開始裝可憐:「因為實驗沒有後續,所以我也知道上面對這實驗的態度是什麼,就不敢來報告。
「這兩天我一直睡不好覺,做噩夢夢見我的床也變異了。」
大概是被李琢光的情緒感染,椿好想靠在桌子上的動作生硬地轉了個方向。
她清清嗓子掩飾尷尬:「不過這就麻煩了,先不說上面封存卻不銷毀的原因是什麼,拿著這東西出去說,沒人會相信。」
「那我們偷偷排查呢?」李琢光提議,手上熟練地為椿好倒了一杯熱茶,「比如,先從研究所里有幾個這樣的柜子開始。」
椿好有些詫異地接過杯子,像頭一天認識一樣上下打量李琢光:「你沒給我下毒吧?」
李琢光:「……沒有,您放心。」
椿好的唇畔抵著杯沿,她似是在回憶,也似是在斟酌李琢光的方法是否可行。
「這個柜子是統一訂購的,每個辦公室里都有一到三個,檔案室里有五十多個,一個人排查不現實。」
李琢光沒有異能,武器都不見了,她無法只靠自己打破空間。失去了終端,她也無法向真正的芮禮傳遞坐標信息。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有種打遊戲做主線任務的感覺。
「還有一個辦法。」李琢光一隻手摩挲著下巴。
椿好喝了一口熱茶,發現溫度剛好時,對李琢光的印象又拔高了一層:「說。」
李琢光目光稍凝:「我們把這個事情鬧大,類似於六十二號實驗室鬧鬼的傳聞,製造幾個目擊證人以及受害者,最好是說話有份量的……
「鬧到人盡皆知,她們就不得不管了。」
李琢光對這裡沒有任何歸屬感,她甚至都不覺得自己身邊的實驗員是活人,所以說起這些來也毫無心理壓力。
而她平淡的語氣聽在椿好耳朵里簡直宛如驚雷。
女人呼吸一窒,張嘴就要訓人,但她很快反應過來李琢光的方法確實是現下最便捷、快速的了。
見女人面露掙扎與猶豫,李琢光就知道此事可行。
她循循善誘:「而且如果死物變異真的存在不止一個,那麼鬧鬼的傳聞說不定一直有,只是被鎮壓著。」
她上身前傾:「椿總,您帶了我這麼久一定知道,我有分寸的。
「若是事情敗露,我會承擔所有責任。」
椿好轉頭望向窗外,空中的兩顆共軌行星像是一雙注視著蒼生的溫柔眼眸,更遠處的恆星穩定地提供著光源。
宇宙就這樣靜謐地擁抱著每一個看向它的生命。
「這時候說這些……」椿好的眼尾染上一抹無奈的微紅,「在我把你從焚化爐的隊伍里揪出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徹底綁定了。」
李琢光瞳孔瞬縮。
她是真的……曾經因為沒有價值而頹廢,自願簽下安樂死協議,準備一死了之。
椿好到底是誰?
這具身體到底是誰?
……還是為了讓她有更多代入感?
「去吧,但這次我沒法給你兜底了,要死只能一起死了。」
*
臉色蒼白、滿頭冷汗的少年瑟縮著走進輻射體檢室,她眼珠神經質地亂轉著,好像每一個人都在醞釀著害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