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關係。」芮禮的目光正注視著大樓外牆上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的枝葉,「她們要是看到我們就逃跑,我們追上就行,無所謂打不打草驚蛇。」
「也是。」觀千劍點點頭,贊同道。
誰能從車裡這兩個十級異種手中逃過去呢?
體感溫度一直在穩定升高,目前已經到了五十度的極限高溫,眼前景象都因熱浪而顯現出波紋形狀。
蒼碧的大樹與野草肆意吸收著來自恆星的穩定熱量,樹葉表層因失去水分而變得乾枯焦黃。
形似蠍子的不知名長蟲百足並用,順著藤蔓爬到陽光最盛的頂端,伸展著長而堅硬的尾刺,驟然刺穿面前細長的藤蔓,從中夾出一隻尖叫的小蟲。
它將小蟲塞進口器中,刨著自己的肢體往前移動,它剛爬過去的那一處葉叢舒展,搖晃著小心翼翼伸出一朵含苞欲綻的花苞。
長蟲爬入藤蔓深處,不出幾秒,那藤蔓悄然收緊,擠出一股透明的液體,那隻剛被長蟲拆吃入腹的小蟲躺在液體中流了出來。
花苞浸染在那液體中顫了顫,緊接著,一片片艷麗的紫色花瓣便在陽光下圍繞著玫紅色的花蕊緩緩展開,正中央生出一束菱形的花蕊,那花紋猶如人的眼睛。
轉角處落下一雙皮革制的靴子。
柳一出神地喃喃自語:「媽媽……」
*
東壇帶著李琢光在大樓里拐七彎八,住在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瘦,包裹著身體的皮膚都深深凹陷下去。
她們聚在走廊里,或躺或坐地聊天打牌,公共虛擬屏幕上信號斷斷續續。
李琢光的身影剛出現在走廊中,那紛亂嘈雜的聲音便不約而同停下來,貪婪的目光聚集在李琢光身上,好像她是什麼珍饈佳肴。
她面不改色地跟著東壇走過走廊。
她走到哪兒,那些人的目光就跟到哪兒,直到電梯門合上,才將她們的視線隔絕在外。
這棟居民樓是好幾處筒樓連接在一起,沒有直達通道,電梯也是這裡有幾層,那裡有幾層的奇怪配置。
出乎李琢光的意料,這棟大樓有地下室,但東壇口中的老大並沒有住在那裡,反而住在離太陽最近的頂層。
可能是科技落後,也可能是壞了沒條件修,頂層的氣溫明顯高了許多,燈也開得昏暗。
李琢光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地上打牌,抽菸喝酒,煙霧繚繞,一股撲面而來的菸草味。
東壇咳嗽了兩聲,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揮舞著雙手衝到一個女人身邊:「老大,我把人抓來啦!」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有人走到李琢光身後,將房門鎖上,就像在走廊里一樣,十幾雙眼睛都看向她。
那女人只穿了一件背心,淋漓的大汗把她胸前背後都打濕了,她的右臉有一道貫穿額頭到下巴的猙獰傷疤。
她懶懶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李琢光,興致缺缺:「這麼瘦一個人,要她有什麼用?」
李琢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肌肉,再對比一下那女人身上的肌肉。
她已經竭盡所能增肌了,只是等級決定上限,她肯定比不上變異後的強壯身體。
其實她的體格也比從不鍛鍊的五級異種要強壯,再往上,她們的下限就是李琢光的上限了。
更別提和眼前這個女人比。
唉,道理她都懂,但還是好傷人……
「我、我抓不到強壯的……」東壇低下頭,焉焉地一一摘下身上的防曬衣,「她們隊伍里等級最低的就是她了……」
那女人把手裡的虛擬牌往身後一扔,伸出手作勢要扇東壇一巴掌,語氣嚴厲:
「那我要你有什麼用?你自己不敢越級挑戰,還不如送給晴山集團那些狗雜種!」
東壇懼怕地縮了縮腦袋,也不敢躲得太明顯。
那巴掌最後還是沒能落在東壇的臉上,女人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李琢光一番,撇撇嘴揮手道:「行了,你快滾吧。」
先前鎖上門的人又把門打開了。
「我不滾。」李琢光笑嘻嘻地說。
女人氣笑了:「我讓你走你還不走?這麼想死?」
李琢光撫了撫自己沒有一絲褶皺的制服,拿出證件,炫酷地往外一甩:「我是晴山總部九三零淸剿隊隊長,此行前來,就是為了您口中說的晴山狗雜種。」
女人撐了一把膝蓋站起身,走到李琢光面前,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把李琢光全部覆蓋住。
她盯著李琢光的證件看,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譏諷,也像是一種無法言明的委屈。
良久,她緊繃著臉問:「你什麼意思?」
女人的態度給李琢光感覺很微妙。
如果她全盤答對,對方就會輕而易舉地給出答案,而如果她哪怕答錯一個字,都要陷入苦戰。
女人對晴山的看法看不明晰,好像依賴,又好像排斥。
可惜這不是遊戲,沒有既定選項。
李琢光只能跟隨自己的心來:「我想知道那些人為什麼不選擇喝瓶裝水的人,東壇說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