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干瞪著眼數天花板上的霉斑數了很久, 滿腦子都是想吃桂花糕,忽然有了想上廁所的衝動,便翻身下了床。
我躡手躡腳地從灶台旁邊繞過去,也想看看鍋里還有沒有今晚沒吃完的桂花糕。
灶台間裡黑黑的,像是用煤灰把灶台間都上了個色。我從旁邊溜了進去,剛找了個踮腳的小板凳, 就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走路的聲響。
我心跳速度飆升, 左右看了看,慌不擇路地躲進了燒柴火的洞裡。
腳步聲近了,是我從來都沒有聽過的速度和力度。
是賊?我四下看了看,雙手支在地上,從不遠處的柴火堆里挑了一根尖頭的木頭握在手裡,縮回了洞中。
雖然咱們村子屬於富裕的一撥,但其實我們家沒什麼錢。為什麼賊要找到我們家來偷?明明光看院子裡就知道我們家有多窮了。
我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大,終於走到灶台間裡面來, 我又往角落裡擠了擠, 看到一雙腿出現在門口的月光里。
來人穿著一雙棉拖鞋,這雙拖鞋我經常在家裡新打的小鞋柜上看到, 但我不知道是誰穿的。
他的腳後跟有一片白色的老繭,跟腱粗而凸出,像一根承重柱。他目標明確地走到灶台間的鍋子前,嚇得我以為他發現了我的存在,攥緊手裡粗糙的木條,屏住呼吸。
他很瘦,儘管腳踏了實地卻仍然像是飄過來的影子一樣,他並沒有發現躲在燒火洞裡的我,如同一隻看不清樣子的巨怪停留在我面前,揭開了灶台上的鍋蓋,從裡面拿出了什麼東西,很快就響起了咀嚼的聲音。
「我說怎麼會吃了兩塊就吃沒了,死婆娘藏在這兒了……*的,老子天天累死累活賺那十個工分,一塊糕子都不肯給我吃……」
來人一邊吃一邊絮絮叨叨地抱怨,桂花糕的碎屑從他的嘴邊掉到他的腳邊,像在他的拖鞋上開出一朵花。他抖了抖自己的腳,把碎屑踩在他髒兮兮的鞋底。
雖然我討厭阿娘,可是阿娘也會,每天也能種個四公分才回家來洗衣做飯。
「#¥%的死媒婆,早知道不該娶這個死婆娘,*的成天一副我欠了她幾千大洋的樣子。」他泄憤似的把一塊桂花糕往地上一摔,用拖鞋狠狠地碾了上去,好似他踩的不是桂花糕,而是別的什麼。
冷卻了的桂花糕香味傳入我的鼻子裡,果然和妹妹說的一樣,又香又甜。我咽下一口口水,好想吃啊……
「罵罵罵罵罵,整天自己過得不順心了就來罵我,*的我*哪個男人像我這麼窩囊……要是娶的是小翠就好了,唉……我的小翠呀,連生了兩個雙胞胎兒子,那本來都該是我的!
「算了,小翠也是個嫌貧愛富的,*的跑到城裡去嫁了個大老爺就把我忘了,見面都不打招呼……女的都沒個好鳥。」
頓了頓,他捏著嗓子說:「誒肖哥,肖哥我可想死你啦,你什麼時候再來鎮上啊?我請你吃飯。」
他恢復了自己粗啞的公鴨嗓,我看到他映在地上的影子擺了擺手:「誒,吃什麼飯呢吃飯,沒必要破費,我是男人,要請也是我來請。」
他又夾起聲音:「那好吧,等下次你來鎮上,我讓我男人請你吃飯。」
他到底是誰啊?我懷疑他腦子不太正常。
他的雙腿從柴火洞前走開了,走到門口,我扒著洞口探出一點腦袋,看到他的背影在灶台間門口走來走去。
「我要去離婚……對,我要去離婚,理由就說她生不出兒子!」
他在原地轉了兩圈,滿臉的焦慮煩躁,不自覺地開始咬指甲:「不行啊,不行啊,現在不能用這個理由離婚……*的,上次還被村長罵了一通。
「嘖,殺了她?要不直接殺了她?」
他大步走回了灶台間,我連忙縮了回去。只聽「蹭」的一聲,他從灶台上拔出了一把刀。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冷了。
他要殺了誰?殺了我阿娘嗎?
雖然我很討厭阿娘,可也沒有想要讓她死。
「不行,不行不行。」沒等我想清楚要怎麼阻止他,他就自己返了回去,把刀重新插好,否決了這個答案,「我現在正是要進廠的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萬一被發現我的工作就泡湯了。」
他蹲了下來,仍然在咬指甲,我能聽到清晰清脆的咔嚓咔嚓聲,看到他側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經質的笑容:「等我進了廠,就可以把她殺了……嘿嘿,把她們都殺了,換個新婆娘……那我就有兒子了……」
他壓在喉嚨里的尖利笑聲讓我汗毛聳立,握著木條的雙手都不斷地發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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