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咖啡已經涼了,李琢光把它拿起來放到桌子上,趴到地上,打開終端手電筒查看床底下的東西。
床下很乾淨,李琢光伸手進去抹了一把,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沒有灰塵。最里側放著一個上了鎖的小箱子,李琢光探身將箱子拖了出來。
箱子是紅木做的,很結實,有李琢光小臂那麼長,鎖已經生鏽了,李琢光微微一用力,就輕而易舉地把它拽了下來。
她屏住呼吸,打開了箱子。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根黑色的發繩,裝飾品是兩顆黃色星星,這兩枚星星不同於之前李琢光見到的所有星星,製作非常精美,放在精品店內能賣出高價的程度。
芮禮不擅長手工,李琢光以前還嘲笑她別人都熟能生巧了,怎麼你還熟能更差呢?
要說這兩顆星星是芮禮做的,李琢光第一個不信。可她把發繩拿到自己的眼前,還是在上面感受到熟悉而安心的感覺。
發繩旁邊則是一隻熟悉的金色徽章,那枚代表了「現實與遊戲」界限的徽章。
睡衣沒有口袋,她只能把發繩和徽章全都夾進本子裡。
現在徽章她有六個,發繩有兩個了——幻境裡的徽章可以帶出來,但記憶里的發繩卻不行。
第一枚徽章是霍聽潮給她的,第二枚是從幻境裡羊曜的房間帶出來的,第三枚是苗蘇的。
第四枚來自於現實中那次神秘的聚會,第五枚是黑市的老頭,第六枚則是現在,從「怪物的房間」里取得的。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關聯……
李琢光一邊想,一邊打開抽屜翻找。
非要說的話也不是沒有。第一枚代表一切起始的地方,如今也證明了霍聽潮對真相有所了解,甚至可能知道很多。
第二枚的羊曜成了九三零的新成員,並在三部作為引導她發掘記憶的主力軍。
第三枚苗蘇的死亡輻射了周遭的人。
第四枚由於記憶忘卻還不清楚代表著什麼,李琢光猜測在這個點能讓她提起興趣去的聚會只能是與幻想夥伴相關的聚會。結合從房間監控里看到自己對著攝像頭笑了一下……
合理推測,當時的李琢光被記憶完全體的「李琢光」上身了。
第五枚的老頭是個一反常態、大張旗鼓支持晏妙陽的人,並且有意引導她去尋找記憶。
第六枚的怪物與地質研究所里的那個長得差不多,模仿外形的能力差不多,對她沒有任何敵意也差不多,最後帶她來到了這個房間裡,向她展示了一些神奇的東西。
——不過說起來,這裡是哪裡?
抽屜里沒東西,李琢光走到窗戶邊掀起百葉窗,看到窗外的「街景」實則只是一層貼圖,她再去到房門邊握住復古的門把手,門鎖住了,但把手下沒有鎖孔。
如果是幻境,那幻境的主人是誰?這個空間中除了她以外唯一的「活物」已經自/殺了,為什麼幻境還沒結束?
她停在那面巨大的監控之前,動畫片一般的畫面在每一個屏幕里上演。
屬於苗青、苗蘇與苗烈的濃墨濕筆在一陣秋風后變得乾燥,水分褪去,淺淡的褐色填補了黑白油墨間的空缺。
焦墨干筆上下了雨,工筆界畫的旭日初升,蛋彩畫上天使的假翅膀揮動,引來天光,厚塗油畫上堆砌的不適宜部分脫落。
影像中的主角似有所感地抬頭,望入攝像頭的方向,隔著一層厚厚的屏幕與李琢光對視。
在這之後,屏幕一個接一個地暗了下去,只有正中間的一面屏幕還亮著。
兩個小姑娘躺在草地上,和煦的陽光照在她們身上,有一隻挖煤將軍般的暹羅貓蜷縮在右邊小姑娘的腹部,她們閉著眼睛睡覺。微風吹拂,野草仰倒,李琢光仿佛能聞到春天的青草味。
這像是所有屏幕影像的片尾曲。
「咔噠」一聲,最後的屏幕也熄滅了。
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李琢光的肩膀,她回過頭,猝不及防地發現自己回到了401宿舍內。
睡眠艙還在運行,現在已經到凌晨四點了。
還好,本子和怪物紙片還在她的手裡。
她把東西收回自己的包里,在桌上給冉飛雙二人留了條自己離開的訊息,趁著沒人醒來的時候直接溜走。
她現在越來越堅信,這裡就是遊戲了。
李琢光熟練又靜悄悄地翻牆出了晴大三部,她選的翻牆地點不巧,牆外停著一輛麵包車。
她把衣領往上拎了拎,遮住自己的臉孔準備一跑了之,但那麵包車裡下來了一個女人叫住她:「李同志,留步。」
這聲音……井憐?
李琢光背貼牆,猶疑地轉過身去,果然看到井憐從麵包車裡走了下來。她還穿著下午演講時的西裝,保持著下午的髮型,沒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