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曜喜歡自己身上的傷疤,所以她從來不會去做傷疤修復手術,包括臉上這個把她的虹膜一切為二,更是她這輩子最喜歡的疤。
「嗯。」她仍是用鼻腔里哼出的一個字作為應答,心裡跟著路對面的紅燈一起倒計時,「我也。」
她難得說了兩個字,再靜默了一會兒,才終於補充完了一整句話:「討厭。」
誰會喜歡這種感覺呢?被迫忘記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在好不容易發現了這件事以後,卻還要逼著自己絕對不可以再多想。
這是在違背她們的本能。
可是從工作到現在,她們做的哪件事不是在違背自己的本能呢?
羊曜那雙純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不遠處紅燈轉為綠燈的那一瞬間,她輕輕扯了扯嘴角,一隻手仍插在褲袋裡,腰微微弓著,伸出另一隻手在空中漫不經心地比劃了幾個手勢。
「很快就會結束的。」
風吹起她的短髮,夕陽落在她的手上,給她的手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將她手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疤照得暗紅。
她的手勢比劃得不算快,但還是在橘色的夕陽下畫出了一道道殘影。
觀千劍沒有回答,抬步踩上斑馬線。
當然很快就會結束的。她想。當所有人齊心協力的時候,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成的。
不要回憶,不要想起。哪怕違背自己的本能,也要讓一切回到正軌的決心。
——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她大概會說,這樣的決心,比金子更珍貴。
也許這不算在違背本能,因為她們的本能里,也包括著相信。
第247章 死亡預告(十七)
燕義在會議室的大屏幕前將她連夜趕出來的三張「設計圖」投屏在每個人的眼前。
一張是將福利院完全推翻重構, 一張是內部找幾個漏水的房間翻修,還有一張則是在原有基礎上在旁邊建造幾個新房間。
燕義在等待眾人做出選擇的時候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
吊頂中央是一盞做成大雁樣式的吊燈,福利院即使是會議室也是充滿童趣的。
觀千劍今天沒來, 不過她昨天給自己發過消息請假了。
燕義猜測, 龍川公司那邊來的人里肯定有一個和她們忘記的人聯繫很深的傢伙, 或者兩個都是。
——要是明天是她去就好了, 肯定能套出更多信息。這個機會給觀千劍算是浪費了。
她耳朵上佩戴的耳機里和羊曜通著電話, 有羊曜在, 燕義多少放心一點。沒有很多, 因為誰都知道羊曜是個悶葫蘆。
等待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在場的人紛紛從虛擬屏幕前抬起頭。
和尚旁邊那位仙風道骨的女人還是第一個開口的:「我比較傾向於先把漏水的地方補一補,說不定補完以後也就不用再造新的了。」
和尚點頭附和:「我也這麼認為。昨天回去以後我想了一下,最重要的還是福利院院長室那個開不了的鎖。」
霍聽潮到目前為止都還聯繫不上,這是最需要解決的燃眉之急。
「那誰認識副院長,或者……院長助理秘書?」燕義雙手抱胸, 斜靠在桌子上。
耳麥里只能聽到羊曜微弱近無的呼吸聲, 這個傢伙從打通電話以後就一句話都沒有,燕義想要借觀千劍那邊的情況及時更改策略都不行。
龐湛靠在椅背上,小腿抵著地面,轉椅在她的身下慢悠悠地晃動:「原來那個男的不是嫁人了麼,現在換上去一個新的,交接工作做完了嗎?」
「做完了吧。」今天被燕義拉來的庚孤搭腔道,「交接不都一天就能交接完麼?」
「那誰還記得她的名字?」燕義歪頭看向二人。
坐在龐湛身後的丹尼斯低著頭玩魔方,咔咔的清脆聲響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里清晰無比。
相原壽江身體前傾, 夾在龐湛和庚孤兩個人的座椅中間, 說:「我記得好像姓花。」
「花……」燕義閉上眼睛,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手臂, 「花懷蕊?不對,那是市圖書館副館長。」
有人開口問:「但從市圖書館副館長到總指揮秘書,是升職了吧?」
這個問題顯然把在場大多數隻知道完成任務的武呆子難倒了。
庚孤的語氣猶猶豫豫,不太確定:「是、是吧?總指秘書不就比總指揮低一個等級,那應該是比副館長要高很多吧?」
龐湛眉心微蹙,思忖著說:「可是副館長從管人的變成了被管的,怎麼著都不算升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