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大房二房所出的子女,皆養在各自生母房中,不存在爭風吃醋,更從來沒有市井傳說中大戶人家各房為家產爭養兒子打破頭的故事。在國公府里,嫡庶之分從來不值一提,兒女只看是否懂事貼心。
尤其是鄭遠持的三個女兒,一個賽一個的玲瓏剔透,每一個幾乎都是尚在豆蔻年華中,便被各大世家眼光毒辣的主母們著意鎖定「掐尖」。國公府就連門前灑掃的下人都知道,老爺是個確確實實的女兒奴。
在這樣的家中長大的鄭來儀,獨得所有人的寵溺。
方姨娘細看了眼來儀描了一半的眉毛,從妝奩中挑出一支顏色相近的螺黛,細細上手描著,一邊喃喃:「看你啊,都瘦了,聽鄭泰說了你們路上遇到的事,嚇得我心都跳出來,真要遇上個好歹,可怎麼好哦……」
來儀閉著眼渾若未聞,一臉享受:「姨娘,你好香啊……」
方花實「噗嗤」笑出聲:「這丫頭,出去一趟,嘴學得這麼甜!」
綿韻倚在妝檯旁看著來儀享受的姿態,笑罵:「她也就是一張嘴!」
方花實看了自家女兒一眼,「那你也好好學學她那張嘴,不然要嫁了人,還和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怎麼辦,整日和郎君大眼瞪小眼麼!」
鄭來儀聞言睜眼,只見鄭綿韻一張臉已經通紅。
綿韻大自己半歲,上月剛過的生日,實歲已經十七了。是可以相看夫婿的年紀了。
上一世她許的人家是……
方花實在來儀眉上細緻描畫著,一邊道,「夫人手裡遞上來的帖子不少,昨日我也去看了,那兵部尚書杜家的小兒子境寬和你年紀相仿,樣貌本領據說都是上乘,將來萬一……也好幫襯著點成帷。」
是了,兵部尚書杜昌益的第三子杜境寬。
叔山氏兵起之時,杜境寬已經是禁軍統領,臨時投叛倒戈朝廷,打開祈安門,引清野軍入玉京屠城,哀鴻遍野。
「不然,還是再多看看吧。」鄭來儀忍不住出聲。
方花實已經替她描完,正仔細端詳著兩邊的眉形,聞言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倒替姐姐操心起來。你自己呢?怎麼想的?」
「我……我還早,現在沒這心思……」方才冷不丁插話的人,這會子倒是語氣猶豫。
方姨娘去青岫堂和李夫人商量女兒婚事時,見到桌案上高高摞起的名貼,幾乎是匯集了玉京所有有頭臉的人家。她和夫人之間說話從不拐彎,當時便好奇問兵部尚書府這樣的門第,已是數一數二,怎麼不留著給來儀過過眼?
得到李硯卿無奈語氣回答:她呀,什麼都要自己挑,老爺也由得她去,我何苦夾在其中做惡人!
方花實當時便笑,這是做得哪門子惡人!挑衣服挑首飾由她便罷了,挑郎婿這樣的事,哪能全由著椒椒的性子來,做娘親的起碼過一遍篩啊!
李硯卿只是擺擺手搖頭不語。
思及此,方花實唇角勾起調侃的笑意,點點頭道,「……也是,這些人家的兒郎配我們椒椒還是太過普通了,還是紫宸宮裡——」
「姨娘。」
鄭來儀驀然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