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心無旁騖地著複習手中的單詞本。
公車搖搖晃晃地啟動了。
九月,窗外仍是花城最好的時候。
初秋尚未拉開序幕,光斑在濃密的綠意中閃爍,艷陽天,朗晴日。
擁擠的車內,靠後排的位置,有道視線始終釘在她身上。
幽深、興味十足。
周圍也有不少女生在偷偷看他。
邵煜知道。他是檳江一中的風雲人物,成績好背景殷實,一米八七,丹鳳眼,長相隨模特母親,皮貼骨的利落。他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享受好學生身份下校外的叛逆。女朋友換的勤,惹事也不少。
但葉柴西不一樣。像來勢洶洶的火團,撲向他。讓他整夜無眠。
陰暗的欲望一旦滋生,便會借夢,將烈焰吹向高風。
檳江一中在47路終點前倒數第五站。
葉柴西下車,邵煜也下車。
在烏泱泱十幾個人的下車大潮里,有個校服皺巴巴、很不起眼的迷濛身影。
她不高,不矮,不胖也不瘦。半長不短的及肩直發,略乾枯的黑棕色,發尾炸得像稻草,但紮成了個小揪揪。沒帶眼鏡,臉略蒼白,烏青的眼眶。
早讀時間快到了,大家都急著趕路。
只有她,在公交站原地多停留了會兒。下車時亂擠一通,書包滑到了手臂上,也沒馬上管。
等機械地拉起來,背好,已經是發呆兩分鐘後的事了。
學校就在對面,謝逢杉看著[檳江一中]四個大字,有點恍惚。
高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她揉了把臉,無聲嘆氣。
這次的空間波動真要命。給她干哪兒來了?只記得前一秒還在胸肌腹肌,後一秒被推進軌道差點一命歸西。
現在來了一周,很安靜。暫時沒有任務發布。
謝逢杉沒別的可干。跟苦逼高中生一樣正在早六晚十,砥礪前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沒有那個廢物系統的提示音,她還有點不習慣了。
這次還挺。她保留了自己的名字外貌,生在中產家庭,小名謝七,家有一個叛逆妹妹一個耀祖弟弟,兩人合夥能吸走她百分之七十的零花錢。平時試卷得自己做。
除此以外,還有什麼?
噢……
謝逢杉捂了捂絞痛的小腹。
氣血蠻差。
高二七班。
謝逢杉到的時候,早讀已經結束了。
「……真不是沒買啊煜哥!我是找那誰代勞——哎等等!」
靠近後門的位置,一個刺蝟頭正在邵煜書桌旁罰站。
看見正進門的謝逢杉,刺蝟頭立馬提高聲音。
「就你!過來!」
謝逢杉迷茫地看了眼他,腳步卻沒停,依然保持原速,走向自己的座位。
感覺到周圍有人在看自己的笑話,邵煜也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頭號少爺跟班哪裡受過這種窩囊氣。刺蝟頭臉拉得很長,刷一下衝過去,一掌拍在謝逢杉課桌上,衝著她吼道:「你他媽聾子啊?!老子叫你買的早餐呢?」
謝逢杉唯唯諾諾,寡言少語,但因為渴望融入集體,無論誰帶她玩兒,她都一副小心翼翼、感恩戴德的模樣。
這樣的人,死也學不會拒絕。家境也不算差,榨一榨總能榨出油水的。
所以邵煜使喚他們,他們使喚謝逢杉,這食物鏈一向都成立。
這一巴掌拍在桌上,動靜委實不小。
其它吵鬧或者狂補作業的動作暫停,不由關注起後面來。
謝逢杉書包攤在膝蓋上,把書慢吞吞往外拿,兩捋頭髮滑在臉頰兩側。
「忘了。」
她聲如蚊吶。
「忘了——」
刺蝟頭誇張地笑了兩聲,還沒來得及開罵,就被人喝止住了。
「李耘!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葉柴西冷著臉大步走過來,站在謝逢杉桌前。
「自己的早餐不會自己買啊?!還有你!」葉柴西眼神冷冷望向邵煜。
「大少爺,沒手沒腳嗎?」
邵煜本來懶得管這種破事,但葉柴西發話,他整個人仰靠在椅子裡,斜勾著嘴角笑了:「喲,那你給我帶唄。」
葉柴西:「邵煜,吃西北風去吧——」
「葉柴西!」
教室門口忽然有人叫。
「校外有人找你啊!說有急事!姓江!」
葉柴西愣了下,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
在葉走出門的一瞬,邵煜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刺蝟頭見狀,對謝逢杉撂下一句『給我等著』的狠話後,忙湊上去表忠心了。
他沖邵煜耳語道:「邵哥,江越燃比你差遠了,除了會打架還會什麼?跟葉姐又不在一個學校……」
「滾滾滾。」
邵煜抬起長腿踹了刺蝟頭一腳,眉宇間戾氣很重:「滾他媽遠點!」
一轉眼,對上雙若有所思的黑眸。
是剛剛那個沒買早餐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