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毫無留戀地衝出去,車窗保持敞開狀態。
莫大的羞恥襲上心頭,今夜,關雁回被霍陽刁難,挨了兩頓罵,送酒時被醉鬼開下流玩笑,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不如晏行知一句話讓她無地自容。
原來他不是因為醉酒疲憊而煩躁,是因為她身上劣質的香水味,能有多難聞,他寧願吹冷風,也不願意忍受車內空氣循環起作用。
但這怪不得她。
她的錢要用在刀刃上,香水這類非必要物品不在採購列表中。
關雁回曾經暗自羨慕過其他女生,打扮精緻,香噴噴的,每次從她們身邊經過,都會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所以她拿到當月工資後,奢侈地買了一套留香久的洗化用品,那段時間,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今天她頭回噴香水,不懂分辨,經理又催命,只能觀察哪瓶香水剩的少,使用率高,大家都愛用的,總不至於出錯。
沒想到,還是被挑剔了,而且是非工作場合。
有夠刻薄。
氣悶一陣後,關雁回逐漸平息,不得不說,晏行知身居高位已久,話不必說全就有人心領神會,沒當即趕她下車,耐著性子忍一路,已經算修養高尚了。
——
計程車停在老城區道口,司機以不熟悉路,進去繞不出來為由,拒絕送關雁回到家。
關雁回據理力爭,讓他抹了零頭,才推著電動車往裡走。
老城區的面積已經算不上一個區了,前幾年搞拆遷,她家是第三批,牆上用紅油漆畫了個拆,當時家家戶戶喜氣洋洋,做著拿錢收房的美夢,一年又一年過去,紅油漆蒙上灰撲撲的塵土,一胎升學,二胎學會打醬油,這片破敗不堪的地方像是被人遺忘了,住戶們四處維權,有關部門受理,卻給不出合心意的答覆。
關雁回擔心牆皮脫落砸人,不敢沿牆根走,路過唯一的雜貨店,她看見不遠處有人。
走近些,「媽,你怎麼出來了?」
吳秀四十多歲,早年到處打工湊錢還債,身體虧空嚴重,關有德失聯後,娘倆日子好過不少,關雁回不讓她出去幹活,賺到的錢一是補貼家用,二是費心給她養身體,奈何效果不突出,還是老樣子,風吹就倒,乍一看像六十歲。
「快一點了還沒到家,我擔心你出事。」
「車壞了,明兒我找李叔看看,修不好就換塊電池。」
解釋完,關雁回說:「以後直接給我打電話,我要真出事了,你站一宿也沒用,你照顧好自己我才能放心。」
吳秀呸了三聲,對各路神仙說女兒胡說不懂事云云,才應下她說照顧自己的話。
回到家,關雁回喝了媽媽牌暖心薑湯,回房換衣服,順便盤算明天的行程。
先去修電動車,修不好得去買電池,然後去自習室看自習,對,自習室鑰匙。
——哪去了?
關雁回翻遍身上所有口袋,終於確定,家門鑰匙、車鑰匙、自習室鑰匙,穿成一串,全丟了。
家門鑰匙沒有標記,不怕小偷上門,上門也偷無可偷,電動車有備用鑰匙,唯獨自習室鑰匙不行,等人送肯定來不及,開門晚了要賠償,還是找個開鎖更穩妥。
關雁回打開微信,在一列AAA中找到開鎖師傅,預約早上七點半,去盛茂國際開鎖。
——
攏共睡了四小時,關雁回起床,吳秀年紀大了覺少,給女兒做了早餐,看她吃完才讓她出門。
先去修理鋪,老把式經驗足,三下五除二修好車,要了五十塊錢。
關雁回試了試沒問題,騎車去盛茂國際。
盛茂國際是多功能的獨立商圈,商業中心十點才開門,關雁回只能從寫字樓的電梯繞進去。
開鎖師傅準時準點,一張小卡片給她開了門,又花了點時間配鑰匙。
全都弄完,「三百五。」
「多少?!」關雁回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知道開鎖貴,但是三百五夠她兩天工資了!
關雁回磨嘴皮子把價格砍到三百二,再往下師傅不同意,拿著鑰匙重新關門。
兩人講價講得熱火朝天,殊不知在他們身後,一群人緩緩走過來。
關雁回餘光入影,偏過頭,和正中央的男人對上眼,怔愣一瞬。
就這一瞬,開鎖師傅把門鎖上了。
關雁回嘖了聲,打開手機,「三百二,我轉你。」
「早點給錢不就行了,為了二十磨嘰半天,年輕人小氣吧啦的。」開鎖師傅嘟嘟囔囔,拎起工具箱走了。
關雁回開門進去,對晏行知微不可查地頷首,利索關門,然後放下背包,拿起掃帚例行打掃。
門外一行人並未在意這個小插曲,盛茂國際把鋪子租給自習室,人家早起過來做生意,他們無權阻攔。
正要繼續被打斷的話題,忽然聽晏行知開口,「剛剛那人幹什麼的?」
「晏總,應該是自習室的員工。」